[银英]东方快车谋杀案15

谎言。

本节车厢长约二十五米,包括死者在内共有十六个人和一条狗,假如真如这位小姐所说的那样,有两个人潜入的话,动静绝对不会小、被害者身上也绝对不可能只有一刀,况且车上除了尤里安、侯爵夫人、自己及死者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从过军,潜入一个尚且能够想象,两个人是绝无可能。这是闭着眼睛都能拆穿的谎话,以这位小姐的聪明才智实在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横生枝节。

侦探先生若有所思地摸索着记事本,若是换成平时,他恐怕会立刻将希尔德小姐列为嫌疑犯,但仔细想想假如是她动手又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伯爵既然没有选择自己动手也必定不可能让身边的人行刺,眼下整辆车早在对方的控制之下,若谋杀案真与伯爵有关,直接处理掉尤里安与自己便能轻轻松松地抹平所有线索,可他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曾做过,反而正大光明地放出线索,这种明摆着不怕查的态度也侧面印证了一直以来杨威利的某个想法。

“您认识伯爵阁下的姐姐吗?”

“认识,先生,那位是皇帝的宠妃,在我还未成为伯爵阁下秘书之前,曾作为女性贵族中的一员在宫中的宴会中觐见过她。”

“她是一位怎样的小姐?”侦探先生的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确是问伯爵阁下更合适一些,但女人毕竟更理解女人,我相信要让伯爵阁下说出安妮罗杰小姐擅长做的点心,他恐怕能说出一大堆来,但若是让他简单叙述他姐姐漫长的宫廷生涯,恐怕不会很客观。”这话说得着实委婉,即使是希尔德小姐也撑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权当是默认了侦探先生的说法。

“虽然您说的很对,但事实上我也就只见过她两次而已,真要问宫廷生活的话,恐怕侯爵夫人要更清楚一些,”金发的贵族小姐靠在沙发上缓缓说道,她一手搭着茶杯一手端着茶碟,目光却穿过了厚重的玻璃和大雪,停留在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不过,哪怕仅有的那两次,我也从未见过她展颜而笑的样子。”“至于皇帝陛下……您是知道的,”许是因为说到那位的关系,希尔德小姐明显措辞谨慎了起来,她虽然聪颖好强又有远见,却在礼貌方面素来秉持着贵族传统,即使那位皇帝已然离世也不愿意用什么过于激烈的词汇,“据说十日里有七日要她陪伴的,所以曾经引来不少的麻烦,买凶之类的事情也出过几次,也有夫人因此被刺死过,况且那种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自怨自艾、没有削尖脑袋、能始终保持平和已经是极难能可贵的了。”

一听到买凶杀人,杨威利的表情不由凝重了几分,他虽然曾经想象过那位夫人恐怕生活环境极端复杂、麻烦绝不会少却未曾想见居然还有买凶杀人这种电视剧里用烂了的宫廷套路,过去他研究黄金树王朝的官方邸报时,后宫女性的姓名及身份几乎不会出现在上面,即使有哪位去世也通篇一律地以因病不幸去世之类的词汇来充数,想必试图行刺安妮罗杰的某人也是以这样的名义打发掉的。

“那我好奇地再问一句,在最后逼宫的那一日,以伯爵的性格和脾气他不可能没想到姐姐的处境会非常危险,为什么没有提前一步去迎接她,反而让皇帝先得了手?”他的好奇点事实上也是后面几位先生们曾经疑惑的地方,事实上到现在米达麦亚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玄机,当时周边城市已经统统被处理干净,只剩下首都奥丁一处,贵族们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譬如像希尔德小姐这样的也都投身于伯爵及其伟大的事业中,各自站稳了立场,莱因哈特也派出人秘密潜入奥丁试图先一步将安妮罗杰偷出来,但是这件事情却莫名其妙地走漏了风声,竟在最后一步让皇帝抢了先。

若说是有人故意泄密,显然是毫无证据的指控,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莱因哈特对安妮罗杰的态度,况且贵族派里也不全都是傻子,要有一两个人猜到这点特地去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家里守株待兔并不奇怪,但皇帝的态度就很让人疑惑了。从当时各种情报来看,他一开始并不在意那位夫人的——即使过去的十年中他的的确确专宠安妮罗杰,但这中间与其他女性的绯闻也从未断过,莱因哈特起兵、宣布搜捕贵族派的时候他也表现得十分冷漠,据说当时他在修剪蔷薇花,对急匆匆冲进庭院报信的立典拉德公爵只用了一个哦字就打发了,接下来甚至没有进行过非常正式的抵抗,但偏偏在最后一天,他仿佛像是什么都想明白了似的,在贵族派乱糟糟准备逃离奥丁的时候一连下了二十多道命令,情理了诸多后宫、安排了继承人、勒令效忠于他的护卫将安妮罗杰抢到身边;还收回了国库的钥匙、代表皇权的玺、杖及皇冠等等等等,并以此作为最后的谈判筹码。

“那天的谈判我并没有参加,”考虑到她的姓氏,大家都相当体贴地认为她不应该出现在那种尴尬的环境中,但事后她曾经听罗严塔尔阁下转述了整个谈判的过程,莱因哈特拒绝了对方提出的所有条件,只想要回他的姐姐,但最后却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先妥协的,“她同意了皇帝陛下的建议。”

“那伯爵阁下他?”

“非常震惊!请注意,侦探先生,那个时候军队已经包围了皇宫,只要一声令下,当然弑君绝不光彩,但只要命令下达,谈判桌上就只会剩下我们的人,所以没人能想明白为什么伯爵夫人会答应那种莫名其妙的条件,明明她离自由就只差一步而已。”

而现在却成了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希尔德小姐垂下头,看起来和侯爵夫人一样深受打击,“后来的事情您应该已经从之前几位身上探听到了,为了找她吉尔菲艾斯阁下也被派了出去,伯爵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登基、真正意义上的掌握大权也是有这方面的关系。”她说到这里像是怕杨威利有所误解似的,急急忙忙地又补充了一句,“有件事必须事先声明,伯爵和吉尔菲艾斯阁下的事情,安妮罗杰小姐很早就一清二楚了,他俩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一个寝室共同长大的人,虽然我对更详细的感情史不太清楚,但如果您认为安妮罗杰夫人是考虑到弟弟的恋爱问题而选择皇帝陛下的话,那绝对是错误的,她很早就知道了,并早就祝福了他们俩,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杨威利的想法实际上还远没有想到那么复杂和混乱的地步,但从这段描述里,那位去世了的宠妃的为人却可见一斑,她可能没有幼弟的锋芒毕露却在温婉柔顺下隐藏着更为坚定强硬的性格,这倒是一脉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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