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给那把琴一个结局不是?


张先生关上门,这是他第几次回答关于吴先生去想的问题了?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隔壁邻居以这样一个形式在逃走之后,作为邻居总会为此遇上点麻烦,比起打发门口那群围观群众,处理吴先生的房子这个问题好像才更让人头疼一点——毕竟吴先生上个月房租没交。

这钱可不该他出,哪怕他们比邻而居这么些年,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张先生那吃饭的家伙刚被吴先生砸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虽然张先生觉得这事儿未必严重到这份上,但这两天他好像只能吃吃茶叶蛋过日子了。

三天后,门口那群人终于挨不住了,想找吴先生报仇雪恨的人第一批离开了,他们大多骂骂咧咧,看起来愤愤不平,不过张先生稍微去了解了一下,那些矛盾不过就是写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喝酒比对方多喝了一杯看上去不给面子之类的破事儿居然也值得在门口等待这么些时日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第二批走的是抱大腿的,临走前一个个还高喊“吴公高义,我等改日再来拜会”之类的废话,好像没见着也没关系,心灵上早就成为密友似了着实让人觉得好笑。最后那批是想当他徒弟的,那群人张先生还是比较喜欢的,他们虽然觉得吴先生走了,但既然房子还在,且看上去并没有要处理掉的意思,有那么几个知情识趣儿的便将礼物送到了张先生这里,言道这几日扰了先生雅致,若是见到了吴先生回来还请拜托将礼物奉上。

这种人最好!张先生一边答应着一边顺理成章地收下了对方的银子,倒总算能够稍微改善一下伙食了。

然后是第四天。

晚上,戌正三刻,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该去睡觉的时候了,张先生拿着手巾刚准备打水就忍不住朝房梁上看去,吴先生笑眯眯地蹲在那儿也不知蹲了多久,他身上背着一长条,压根不用猜就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下来,磕碰到了可怎么办?”张先生撇了他一眼,丢下手巾就开始擦桌子,吴先生刚开始还挺高兴的,觉得张先生真是够意思,这么有礼数地来迎接他,但没想到当他捧着琴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张先生一个箭步一把把琴抢回来,然后这儿镇二中之地将它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擦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王宝钏,也像是好不容易从雷峰塔里走出来的白娘子,总之吴先生觉得张先生那一瞬间的眼神充斥着各种的喜怒哀乐——但都和他没啥关系。

“我又去求了他一次,总算是又修好了。”吴先生笑道,蹭着墙根坐在桌边,“饿了几天了有吃的吗?”

张先生没理他,一个人还在那边乐滋滋地看,这老先生的手上功夫就是好,差点被砸得破烂的琴居然还能给他纹丝不动地修回了原型,再一拨琴音,声音也准,好好好,简直不能更好。

吃饭的家伙回来了,总算脸上也好看了点,张先生指了指厨房,“里面还有俩那天煮的茶叶蛋,记得留一个给我。”

“这都几天了,得长毛了吧?”

“要攒钱修琴啊。”张先生说得理直气壮却在看到吴先生剥茶叶蛋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人人都说你是少林寺里出来的,居然也吃鸡蛋?”

“我还武当山出来的呢!”吴先生两腮鼓鼓囊囊地说话含混不清,张先生勉勉强强只能听出个大概,两人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会,突然像是同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张先生拍了两下桌子,最后拍了拍琴,指尖在弦上滑出,胡同里再一次响起了琴音。

“下次,再敢砸我吃饭的家伙看我不弄死你!”

“下次再打,我们就出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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