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传说之城、这是奇迹之城，在韦伯能够想起的神话故事里，巴比伦作为发源地的至少占据了大半，他曾无数次试图从黑白照片里想象这个时代应该有的壮丽和秀美，却在真正亲眼见到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书上写的还是博物馆里保存的断壁残垣都无法展现出眼前宏伟壮阔的万分之一。他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每一棵树、每一片砖瓦、每一朵花，试图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脑子记住这因为奇迹才得以一见的都城。

“这就是巴比伦，说说你自己吧，从遥远时代而来的异乡人，你们那个时候这个城市是怎么样的？还是如此恢宏与伟大吗？还是由贤明的君主所掌握吗？”君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韦伯看向他却最终欲言又止，当然他完全能说波黑战争、两伊战争、导弹在天上飞来飞去、地上被炸成了平地，百姓们民不聊生、无数人被迫成为了难民，但那是韦伯·维尔维特所在的那个年代，并不是大流士三世陛下所熟悉的地方，又何必让这个两千多年前的人知道那么多呢？

“它依旧伟大，”韦伯缓缓说道，“这里依旧是中东的明珠，是人类最向往的神秘之地，在这里将会诞生出无数伟大的故事和无数伟大的人，当然伟大的同时战争也始终伴随在左右，然而无论如何争斗，这里始终都是胜利者最钟爱的地方。”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下意识地认为眼前这位波斯人的君王能够猜到他的未尽之意，毕竟他的敌人、那个兵临城下的马其顿人就是这座城市下一个主人，“我不能改变历史，尊敬的陛下，所以请让我回去，权当您和这里的所有人做了个虚无缥缈的梦，在趁着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让一切回到原位。”

大流士沉默了片刻，他好奇地打量着韦伯的那身衣服——无论是希腊、埃及，无论是印度和更远的东方，作为波斯的主人、作为此时世界贸易中心的巴比伦，这位陛下见识过所有外乡人的穿着打扮，君主也好、奴隶也罢，无人与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同样的穿着打扮，“若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你会认识我的仇敌呢？还口口声声将忠心完全奉献给了对方？”

这实在是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韦伯很难向一个普通人解释什么叫大圣杯、什么叫圣杯战争、为什么能够在两千年后召唤出一个两千年前的君主——现在的召唤模式完全是神代的标准，需要的魔力、灵脉都和未来截然不同，以大流士三世的身份恐怕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未来会有一群魔术师要召唤出七个从者大打出手——王者的思想本就与常人不同，这在三王宴饮的那天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至于抵达根源之类的魔术师们才能理解的伟大梦想，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完全就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我不知如何解释这里的因果关系，但就像您的祭祀从未来将我带到这里一样，在两千多年后，我也曾经将他的灵魂带入到我的世界，”他沉默了一会，那段刻骨铭心的画面仿佛是昨天发生的那样，点点滴滴都是最珍贵的回忆，“那时，我发誓成为他的臣子，所以即使你我之间有令咒作为约束，我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助力。”他坦坦荡荡地看向那位陛下，“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角色，也不应该用我的记忆来影响这场名留青史的战争，所以请下令让我回去吧。”

韦伯其实很清楚，眼前这位皇帝陛下现在面临的困境，对手是天下无敌的马其顿王，即使波斯的实力并没有因为前几轮败仗有所削弱，但双方之间在谋略、在布局、在用兵方面的天分天差地别，而自己只要说出一两点来兴许就会改变整个战事的成败、改变历史、改变所有人的人生。

“我不能改变未来。”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让那个男人再输一次。他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