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韦伯][枪教授]帝国伟业14

章十四

 

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韦伯已经彻底忘记了,他可以记得的是抱着那两杆枪恍恍惚惚走了一路,在半途好像被谁拉上了马车,然后昏昏沉沉的被带进自己的房间,接着就是一场大病。在梦中肯尼斯的叫声、火光还有迪卢木多手中的枪尖、地面上的血如同梦魇一般在他脑海里片刻不离,那一个接一个的画面让他感到恐惧。

但最终梦总有到尽头的时候,清醒是迟早的事情。

当韦伯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皇帝靠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着盹,他看起来十分疲倦,眼下浮着淡淡的黑眼圈。乍一看到他的时候,年轻的大公心思十分复杂,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人,甚至连和他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在踏足政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很清楚自己迟早会面对这种无声的刀剑与风霜,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刺向自己的竟然是自己始终相信的人。

这个年岁还只能算是孩子的年轻皇帝以一种孩童般的残忍向自己展示了政治的可怕,用血与火的代价教会了自己如何面对所爱之人的死亡、教会了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和单纯。

他本以为在那天,当自己冲出去时,两人的关系应该几近破裂,但现在为什么大流士陛下还会以这样毫无防备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坐在那边的皇帝睁开了眼睛,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跳了起来,“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整整十天你始终昏迷着说着胡话,你现在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当然记得。”韦伯朝后面蹭了蹭,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对方答话,肯尼斯和迪卢木多的死几乎就是眼前这个人一手造成的,恩人尚且可以如此,自己日后又会如何,“您准备怎么处置我?陛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情况。

在他跑出去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自己背弃了眼前这个皇帝,背叛了曾经的誓言,与自己的君主划清了界限,“打着您的名号冲入芬恩的军中,这种行为如同背叛,按照国法请问您准备是将我公开处死还是赐酒以一种秘密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你知道的,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但我无法原谅您,陛下……您知道他俩和我的关系,您知道我至始至终想要做的事情……”韦伯痛苦的闭上眼睛,“的确在宫中生活非常艰难,王妃殿下那边、芬恩那边的重担让您喘不过气,我可以理解,但我也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您,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您为什么要这样着急的用这种卑鄙伎俩结束他俩的生命?难道在您眼中,那两个人只是工具吗?”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但在我眼里只有你是不一样的。”皇帝坐到了韦伯面前,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说道,“我害怕,我的朋友……你是这个世界唯一了解我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他伸出手紧紧抓住韦伯,那手满是汗水、异常冰凉,“你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你知道我不是正统,我没有皇族血缘,这是我人生最大也是最不可以说出来的把柄,而我告诉了你。将这个足以毁掉我的秘密说了出来,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只有你……是我可以信赖的人。”他脸色惨白,声音里带着颤音,韦伯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眶中凝聚的泪水,“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皇帝叫起来,一把抱住了韦伯,“我知道我错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你能明白。要铲除芬恩只有先动他的手下,而迪卢木多……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用的方法是如此残忍甚至非常无耻,在写出那封信的时候我也无法正视我自身的改变……但没有办法停手啊!”

韦伯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趴在自己的胸前拼命哭泣着,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如果换成以前他肯定早就出言安慰,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没有了迪卢木多·奥迪纳,芬恩少了左右手、少了一半可以操纵的佣兵,他的实力大损之后对金钱会格外的需求,那么掌握着钱的王妃殿下势必会和他起冲突……”利用双方的矛盾将两方所有人统统消灭掉,这是一个极为精妙的主意,甚至不需要动用太多人力,调换几封信就足以让高傲的芬恩中计,就如同那封导致骑士身亡的信一样,简单好用。

“然后就是知道一切的我了,对吧陛下。”韦伯伸出手试图将他推开,“我的确是发誓效忠于您,但您变了!”

“在那个位置上每个人都会变得,没有人能够保持纯洁的心灵。”皇帝尖叫起来,“那把椅子,当我坐在上面的时候,我看着所有人对我下跪,所有人都必须俯视我,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你不明白我不能失去它。”

“但……”

“坐在那个椅子上的人都会付出一些代价,每个想要靠近那把椅子的人脚下都是鲜血和尸体构筑的地毯,他俩不会是第一个也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但绝对不会有你,我向着这个世界所有的神明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唯一的朋友,所以别离开我、别撒手!”他握着韦伯的手亲亲的在那上面吻了一下,“我的朋友……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抱着枪走在路上时,我有多么心痛,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失去了你,原谅我一次,求你了韦伯……”

肯尼斯死前的话再一次回响起来,魔法师消失在火焰中的身影和伊斯坎达尔离开的背影叠在一起,让年轻的大公痛苦不堪,他试图将皇帝推开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泪水顺着自己的脖子一直流到衣领,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沉重的呼吸声……

信任……和背叛……

双刃的匕首,如今就握在他的手中,选择权在他,但无论选择哪方势必意味着对另一方的背叛。

我的老师肯尼斯啊……我是否应该接受这种好意,利用它完成我内心最大的心愿,还是就此彻底离开,作为一个活着的见证,将你们的故事写出来?

如果您泉下有知,可否给我答案。

这个问题无法解答。

韦伯曾认真的思考过,如果伊斯坎达尔现在在自己这个位置上会做怎样的选择,但无论怎么代入他也不觉得那个男人像是会烦恼这种事情的人,对于悲痛他可能会喝酒、会以泪水代表自己的哀思但其他的事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死而产生变化。

虽然这个很难做到,但韦伯决定去尝试一下,为此他决定选择了和好,但有一点很清楚,哪怕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可以缓和也永远无法弥补中间那已经生成且无法跨越的鸿沟,就不知道皇帝陛下能不能明白。

复仇是迟早的事情,年轻的大公看向窗外,在无数房子的后面、越过城墙、跨过溪流,曾经是树林的地方是那两个人选择战死的所在,他会永远记得这件事情,提醒自己血债血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矛盾还没有彻底被激化、没有导火索、也没有足够可以作为支撑的武力,在没有充分把握的时候就动手那是莽夫的行为。

没有矛盾可以制造矛盾、没有导火索也可以制造导火索,更何况在现在的乌鲁克本来就不缺各种各样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冒出来的火星。

因为迪卢木多·奥迪纳之死,芬恩实力大减,虽然那位强大的骑士团团长并没有将这点放在心上,但必要的招兵买马所导致的财政支出已经让王妃殿下相当不满。虽然现在有国库可以支撑,但对于那位女性来说,如同无底洞一样的骑士团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但如果轻易解除契约又可能会导致无法逆转的可怕后果。

逐渐成长、无法彻底掌握的皇帝已经是她的心腹大患,本来就不好控制的芬恩如果再起什么事端将会让她一手掌握这个世界的愿望化为泡影。她急需要找到新的助力来稳固自己的位置,但作为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女人,她没有太多的机会离开宫廷,这让她有些束手无策。

“最近信使格外的多,”皇帝坐在韦伯面前说道,将几张抄录下来的纸条放在他面前,“我那位尊敬的母亲正在拼命和外界联络,显然芬恩已经让她没法忍耐了,虽然我是很期待这个画面的,但希望不会因此再竖立一个敌人?”

“她想要联系的人都是手上有兵权的人,虽然这话在现在说没什么意义,但若是日后陛下彻底掌握了皇权,就不得不考虑将各个公国的兵权收紧一下了,当各个公国手中所掌握的兵力超过皇帝手中兵力的时候,那么坐在皇位上的人就会很危险。”韦伯拿着那些纸条一张张的翻看起来,“王妃殿下的想法非常简单,她的这种危机感正在促使她做出一些蠢事,不过也好,如果他们双方斗起来,对您来说倒是再好不过了。”

“芬恩的想法我并不清楚,但母亲暂时不愿意让我莫名奇妙就死,”皇帝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没有我,她就永远只是西里西亚的大公夫人,有了我她才是乌鲁克的王妃殿下,当然她这么想要寻找助力,我倒是可以帮她找个好帮手。”他耸耸肩突然又从另一边取出几张纸放在韦伯面前,“我要结婚了,恭喜我吧。”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年轻的大公愣了半晌试图将皇帝的话在脑袋里消化清楚,“您、您才十岁!”

“是的,但先皇十四岁就娶了我母亲,”皇帝跳了下来,跑到韦伯身边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所以说女人的脑子总用在不恰当的地方,娶个有后台的女人的确可能会成为她的助力,但她怎么就搞不明白,是我娶了别人的女儿,如果那家人真的有心想要帮忙也应该是帮我才对,和她有什么关系。”

韦伯沉默了一会,他今年十七岁,别说娶妻就是恋爱都未曾有过,女孩子对他而言是一种麻烦更是一种负担,,而现在比自己小的皇帝竟然也到了要结婚的时候——虽然这门婚事可以称得上是别有用心——但依旧让他非常震撼。

“婚姻不是买卖,”他的声音有些虚弱,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帝前面递上来的画像,“这些小姐……也就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你们俩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玩过家家。”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所以才是联姻,我需要对方、对方也需要我,一场交易,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你觉得这位小姐怎么样?”他伸出手从画像里翻出了一张看起来相当清秀的脸,“萨迪斯大公的独生女儿,今年九岁,她有一个哥哥,叫密特里奈斯,据说是个叛逆过头的家伙,成天野在外面不回家,所以萨迪斯大公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女婿身上……希望我是他可以看得上的女婿。”

画像上的小姐——虽然看得出画师非常努力想让她看起来更成熟些,但显然用各种笔触也无法让一个小孩子变成一个少女——她稚气未脱,圆滚滚的脸蛋如同苹果一样看着很讨人喜欢,华贵的珠宝与她眉宇间流出的稚气极不相衬,比起累赘的宝石可能一只皮球或者洋娃娃更适合她。

“……还是太小了,”这样的孩子应该在家里抱着娃娃或者骑着小马在花园里晃悠,而不是被卷入这里的腥风血雨,“当然,如果您觉得她不错……”

“或者可以是这位小姐,”皇帝扯过另一张画像递给韦伯,“这个更好,她有个姐姐,你可以和我一起娶,你娶她的姐姐,我娶她。”

“什么?!为什么要我也娶!”年轻的大公大惊失色,手上的那张画像也瞬间变得格外烫手,他脸上通红却还是死撑着朝着皇帝看了一眼,“和、和我有什么关系?”

“嘿,我亲爱的朋友,你也十七岁了,看在诸神的份上,像你这个年纪的贵族大多数都结婚了,难道你准备孑然一身?还是你在培拉已经有订婚的对象或恋人?”皇帝显得比他身边的朋友更为惊讶,“你看如果我们娶了一对姐妹,我们就是姻亲了,又是朋友又是姻亲,没有比这个更为紧密的关系了,不是吗?”

韦伯彻底傻了,皇帝说的的确没错,这确实是一种连接两人关系的好办法,但他不想这样做,“我?我就算了……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实在是太麻烦了,我、我才不要这样莫名其妙的结婚呢。”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竟露出了几分羞涩。

他这种从未露出过的表情让皇帝惊愕不已,年轻的乌鲁克皇帝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端详了自己的朋友好一会,“难道你……喜欢男人?”

“你在胡说什么!”

“又不想要结婚又对男人没兴趣,我亲爱的朋友,你这样我很难为你找个对象啊……”皇帝摆出老气横秋的口气叹息起来,“虽然我没一定要你和我同一天结婚的意思,但你始终表现的比教士还要清心寡欲让我非常担忧,如果你有什么身体上的……”

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像样,年轻的大公在无话可说的同时,面无表情的推开桌子上所有画像,嫌弃的挥挥手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飞快离开了皇帝的房间。他飞也似地窜进自己的房间,扭头摔进床上。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已经年长、马上就要成人的现实,就如同皇帝所言,在他这个年龄的贵族基本都已经有了婚配,哪怕没有立刻举行典礼也肯定是有了婚约的对象。

当然不是没有人来求亲,作为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书记官,他在贵族中并非没有市场,每天他的写字台上都能收到相当数量的画像和信件,但从未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有一种“想要结婚”、“与这个人相伴一生”的念头。他不明白什么是爱、也从未体会过爱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种感情在他看来是完全没有意义、也是不需要存在的。爱会让人失去理智、会让人丧失正常的判断,这些话写在书里,作为圣贤至理名言的一部分而存在,韦伯一直将它们奉为至理,而现在突然说要自己结婚,这种事情……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爱……到底是什么?”

这个困难的话题最终被大公记录在日记本上,但他的这种迷惑不妨碍皇帝婚礼的进行。在巴比伦经历过那场可怕的爆炸后,人民极需要一个喜庆的典礼来冲淡悲伤,婚礼是个最好也没有的选择。虽然举行婚礼的两个人在一般民众眼里还是两个孩子,但在贵族眼里政治联姻才是婚礼的主要内容。

可惜的是苏菲利亚·萨迪斯小姐实在是太过年幼了,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她要比画像里的看起来更为稚气。她好像很不习惯于这么多人的盛大场面,尽管还未到吓的要哭出来的地步,但整场婚礼她对手中布娃娃的态度都要比对皇帝来得亲切。

这种情况的确有些尴尬,不过感谢诸神,婚礼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考虑到这对夫妻实际年龄状况,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免讨论到一些夜间活动,反正对于他俩来说,这种事情慢慢来就行。

在忙乱了一整天之后,作为伴郎的韦伯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决定结婚到正式结婚这整整一个多月里,他作为主要负责人日夜工作、通宵达旦才勉强将这一切顺利进行到结束,而现在他已经疲惫不堪,几乎到了站着就可以睡着的地步。

温暖的床在另一头呼唤着他,他摇摇晃晃摔在软绵绵的被褥里,正准备投入睡神的怀抱中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有人在这个房间里、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

这种危机感让他差一点想要喊人,但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并不靠谱的主意,如果对方真的是要找自己麻烦的,喊人的同时自己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与一个战士近身战斗如果没有办法比他快那魔法师本人就会丢掉性命。他半眯着眼睛慢吞吞的翻了个身,顺势脱了靴子掩饰住床下从蛰伏状态开始苏醒的水银,它在魔力催动下正迅速化成一层薄薄的液体从地毯下面散开。

肯尼斯先生曾经教过,如果不是有必胜的把握,那么战斗的主旨首先就是保护住自己。

一、二、三!

他在心中默数三下,突然拉紧被子顺着边缘滑进床下,与此同时地上的水银也瞬间朝着窗台冲去,“……那么不速之客先生请问你有何贵干?”年轻的大公在床底下喘息起来,这种姿态绝不能算是雅观,如果魔法师先生还在世看到这种情况恐怕会气的用水银把自己揪出来,“你是希望被从窗户丢出去还是从门口丢出去?”通过魔力连接,看不到外面的年轻大公只知道水银好像已经抓住了什么。

侵入者并没有乱动,韦伯也不敢贸然伸出头去看个究竟,两人就这样彼此僵持了一会,最终窗户那边有了响动,“我是受人所托,来探望一下您,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让我们进行一场比较正常的对话?”这话意有所指,但更让韦伯介意的是那个声音,虽然印象不深但这难道不是新娘苏菲迪亚·萨迪斯小姐那个长兄的声音吗?

“萨迪斯先生?密特里奈斯·萨迪斯子爵?”年轻的大公探出头——这个动作和这个人所处的位置的确不甚雅观——但比起性命来说雅观完全可以忽视,“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尊敬的殿下,按照现在的时间难道您不应该在自己的床上吗?”他并没有忽略掉对方前面那句话里所蕴含的意思,却也想不出来到底有谁会让这位大公之子跑来报信,“如果您想要讨论关于令妹的事情,麻烦明日再来,看在诸神的份上,我想不需要我提醒,您也应该看得出来婚礼让我筋疲力尽,不是吗?”

窗户边上被水银裹成一团的东西在静默了几秒之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伊斯坎达尔让我转告他对你的问候。”

水银瞬间消失,密特里奈斯还没从微微的窒息感中脱离出来就被表情狰狞的韦伯紧紧抓住,“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伊斯坎达尔的!”

对于这位年轻大公而言,伊斯坎达尔这个名字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愿意任何人分享这个名字,虽然这个念头是明摆着的天真和愚蠢,但他依旧乐意尽自己所能将这个人的一切掩盖起来,而现在却从这样一个看起来应该和伊斯坎达尔绝对没有交集的男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让韦伯感觉非常惶恐。自从他真正进入宫廷之后,这种无法掌握的状况已经很少出现,在各种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中被锻炼地已经相当成熟,而现在……在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却依旧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涌动。

但眼前这个人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他是萨迪斯大公之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刚结婚的新娘的唯一兄长,而萨迪斯虽然不如西里西亚那般富饶却也是著名的商业重地,皇帝陛下之所以会挑中这家人也大都为此。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你和他什么关系?这场婚姻又是怎么回事?”

“……不想让伊斯坎达尔被人发现、又不想皇帝陛下被人欺骗……尊敬的培拉大公韦伯·威尔维特啊,巴比伦宫廷中最能干的年轻人,一颗心被分成两半的感觉真这样好受吗?”歪着头的年轻子爵露出了一丝笑容,而此时窗外的乌云终于划开,月光照射进来,终于让韦伯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

子爵先生可能有外族人的血统,五官看起来要比乌鲁克人更为深邃,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起来相当俊美,不过长相不是韦伯所关心的重点,这个人和伊斯坎达尔有什么牵扯、现在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才是他最想要知道的。虽然的确很想与那个人再次相见,但既然早就下定决心要以自己的力量站在那个人身边,那么就不应该对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犹豫,“我既然决定这样做,就没准备后悔,哪怕伊斯坎达尔站在这里我也会这样回答,但……你到底算那边的?”

密特里奈斯吹了声口哨,突然站直身体恭恭敬敬的朝着韦伯行礼,“你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密特里奈斯·萨迪斯,如你所见,是萨迪斯大公之子、同时也是伊斯坎达尔大人的属下,就和你一样有着双重身份,至于到底算是哪边的……可能更偏向伊斯坎达尔大人。”

子爵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韦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并没有在欺骗自己,在略微心安之后瞬间涌上的欣喜若狂彻底让他失去了睡意,但在狂喜之下更多的思考让他逐渐冷静下来,伊斯坎达尔的问候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是否有着其他的含义,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层,但在经过乌鲁克宫廷诸多锻炼之后,他不可能再如此单纯。

“只是……问候吗?”

“……那么你觉得宣战这个词更好一些喽?”

这种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但却已经透露出足以让韦伯明白过来的讯息,眼前这个传话人与其是来“探望”自己的,不如说是来下挑战书的,这是否可以作为一种“被伊斯坎达尔所承认”的讯息呢?

“我知道了,麻烦你转告伊斯坎达尔,我绝对会以最盛大的方式欢迎他,”以他和我约定的那样,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来存在的价值,“这一次,不是以老师和学生、拯救者与被拯救者的身份,该换我上了,请他不要被我抓住。”

这种决然的态度让子爵十分震惊,同时也让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真、真的呢,竟然是真的,”他靠在窗台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伊斯坎达尔大人对我这样说的时候,我还想到底得多不知天高地厚才敢如此夸口,但如果是你……倒是有些看头。”他这种看戏的语气让韦伯感觉很不好,但子爵的这种想法恐怕是伊斯坎达尔身边大部分人的想法,如果无法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么日后就无法在他身边立足。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如果子爵也想成为猎捕名单上的一员的话,现在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加上你的名字,”年轻的大公退了一步,露出了一个相当挑衅的笑容,“告诉伊斯坎达尔,我在巴比伦等着他。”

无论是他攻过来还是自己抓住他,最终会在这里相见,现在的问候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

子爵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就果断的退出了房间。虽然内心极不平静但韦伯最终选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疲劳感也好、对伊斯坎达尔的思念也罢,各种各样念头编制成的网让他无法真正进入梦乡。

需要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天可以变成两天来使用,强一点、再强一点更接近那个人。

“陛下结婚了,那么恐怕王妃也会有些什么动作。”他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忍不住轻声计算起来,有了萨迪斯的帮助,西里西亚的资金就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当王妃手中掌握的资金不再重要,那么她的地位在宫廷中也会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权利和欲望会腐蚀人的心灵,一旦在掌握所有权利的位置上坐久了,没有人肯放弃离开那把椅子,皇帝陛下不可能放开手上的权利,那么一心想要夺取权利的人肯定会遭受到极可怕的报复。芬恩也好、王妃殿下也好,统统都已经成为了那位陛下的目标,如果不出所料,动手……也就在这几个月里。

只是会先朝谁动手呢?

是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依旧手握重兵的芬恩,还是掌握乌鲁克四分之一财政、拥有最繁华公国西里西亚的王妃呢?皇帝陛下……如果再不动手,那么作为最后一方的伊斯坎达尔说不定也会突然登场。三方夹击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揉着脑袋选择换一个思路继续思考,芬恩最近失去了副手,无法摆平军团内部产生的矛盾,最近相当平静。而王妃在不久之前认识了一个英俊的禁卫军,那次相见之后,双方好像对彼此都很有好感,但这样下去,只会让皇帝愤怒。

“……无法宣泄的怒火始终积压的后果,肯定会如同火山一样由里面炸开,最终灼伤所有人。”韦伯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可以看到王妃殿下的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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