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羔羊在锡安山上(下)

不知道是谁率先尖叫了一声，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起来，试图逃跑的反抗者与闻声而来的电子警察撞在一起，唯独莫少华略有几分急智，趁着前头闹哄哄乱成一片的当口悄无声息地朝后退去。

诚然moss的出现差点把所有人都吓出心脏病来，但只要略微仔细地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个摄像头是个非常古老又原始的版本，它看起来好像还保有着太阳系时代的摄像头及红外探测装置，而这些东西人类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彻底摒弃了。要不是红灯显示这个摄像头还有工作能力，莫少华说不定会将它当成地下城地震时的废弃品，只是为什么moss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会议场所是被反对派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早在两千多年前这里曾是一个大国的首都第三号地下城的G01区域，在一千多年前的地震中被掩埋了一部分，只留下了一条崩毁大半的出入电梯和各种地震所产生的裂缝，是理论上moss的触角绝对不可能深入进来的地方——大部分时候这个冷酷无情的管理者只将目光投入在需要管理的人类身上，这种已经被确认没有生命存在的地点是不可能被施加任何关注的。

这就意味着这里必定有什么非常特殊的地方，让moss特地分出一小部分精力来守卫它。事实上在莫少华看来，只要跨过这个摄像头，继续往下走说不定就能找到恶龙守护的宝藏，就如同他曾经看过的黄金时代留下的小说那样，最终勇士打败恶龙拯救世界，成为正义的伙伴。他原以为moss会阻止他——可怕的机械之神会通过程序操控半机械人类的内心、会远程遥控电子警察射杀反抗的人，但此时此刻探头却完全没有动静，这种平静也许是因为在过去漫长又悠久的岁月里它从未得到过任何维护，厚厚的灰尘让红外线探测设备可能产生了某些偏差，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什么非常特殊的地方让moss判断不能也不应该进行必要的杀戮。当然后者只不过在莫少华的脑子里闪现了一秒就因为太过不可思议而被立刻抛诸脑后，这个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跨过探头，一口气钻进了后面那条漫长又幽暗的缝隙当中。

他原本想从下面绕出去，走那条被废弃的电梯口上升到地面再另做打算，但当黑暗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几乎没有被地震破坏的住处。放眼望去这不过是个仅仅二三十平米的小房间，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统统被军用机械外骨骼所包围——即使是现在这种使用机械骨骼极其常见的时代，也没有几户人家能有这样的手笔，更别提这应该是一千……甚至两千年前的房子了。

他屏息凝气地站在房子中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新奇又有趣，虽然大部分纸制品和其他家具都因为年代早化成了飞灰，但总有些蛛丝马迹让他得以隔着时空接触到这里曾经的主人。

有一个……或许是两个人住在这里，其中一个肯定是个驾驶员——莫少华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块金属板，大概是因为始终被埋在地下的缘故，它被挖出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挺新的。

“高级驾驶员刘启，这名字还挺耳熟的。”他摸索了一会又在铭牌的旁边挖出了另一块牌子，“联合政府首席技术观察员李一一，嚯，是个大佬！”他愣了半晌才从小时候没怎么仔细看的地球流浪史里挖出了这两个人的来历。

那实在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事实上历史课本里把那段故事写得跟开天辟地的神话似的，就如同一千年前人类美化了moss成神的片段一样，将地球从木星引力中解救出来的故事也曾经一度被莫少华当成了是另一种美化方式——毕竟他根本没见过木星，从出生到现在，这个年轻人抬头所能见到的只有远远绕着地球行进的圣所而已。

他不相信也根本不承认这个世界有过救世主。

但moss的存在却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里肯定有些什么，能让这个AI夜以继日地守护着这里。他首先放弃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破烂——那绝对不可能是moss所要保护的对象，然后是一些可以挪动的东西，几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能被找到的也多半是些碰触就碎的废弃品，直到他在床下摸出了个箱子。

那个外壳显然是某种太空材料，即使经历了两千多年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莫少华花了点时间将那锈成铁疙瘩的锁撬开，却在打开的瞬间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里面又是一个Moss的探头。

这简直是最高级的恐怖片，在他看来机械之神简直阴魂不散，这个李一一难道有什么毛病吗？还是说技术类人类天生就对探头情有独钟？他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抄起这玩意儿狠狠砸在地上，却没想到红光一闪，跳出了一个显示屏。

“欸，户口你别躲啊。”屏幕里的李一一看起来大概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戴着一副老土的眼镜，碍于年代，这个视频显像并不能完美地呈现人类的面部表情，莫少华只看到他在镜头前出现了一瞬，又挪开身子将另一个人拉到了身边，“这是户口，大名刘启，哎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被人看到，但户口说得对，先录下来，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啊。”他说着咳嗽了两声，朝着观众这边挥了挥手，“嗨我是联合政府首席技术观察员李一一，之所以录制这个，是因为我们马上要去政府军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所以拍了这个留作纪念。”

“我和刘启相识于危难之中，他和朵朵救了我、救了世界。”

“谁救了这世界了？是我爹……虽然哥是个天才，但哥只做了一部分微小的工作。”旁边那人搭腔道，“看哥回头把那群叛军打得落花流水。”

“是是是你最行了！”李一一显然很给面子地奉承了两句，“有一件事情我俩一直有些犹豫，就是moss，哎不知道看这个视频的人，你们那时候moss还在不在，我总觉得它在刘叔叔死去之后在运算上多了点什么，但理论上AI应该无法判定感情的存在，就如同它不能计算出奇迹是什么一样。自从刘叔叔去世之后，Moss就出现在了我们家，它会照顾朵朵、帮我计算数据、偶尔帮刘启更改一下扣分表，它看起来像是我们的家人又不像是我们的家人，但这份亲近偶尔又让我心生恐惧。”

莫少华的脸色变了一下，他自然知道刘启的父亲是谁，却没有想到在刘培强中校牺牲之后，那个无心无情的机械之神居然会莅临到一户平凡人家，照顾成为孤儿的孩子们，这与他认知中的moss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机器拥有了感情，这到底是好是坏，现在没法判断，但我看过终结者、玩过底特律，所以为了预防万一，在这个箱子里我留下了一个万能解锁程序。”

“切！不就是十二响的进化版嘛？还万能解锁程序呢，不如直接叫它一千响，哐哐哐地听起来就喜气。”

“你能不能闭嘴啊！”李一一打了刘启一下，眼里带着嫌弃的笑意，“当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啊，但有一个总比啥都没有好吧，希望我俩想的根本不会发生，希望地球能一路平安，希望……”

这位技术员的声音在最后轻得几乎听不清楚，但莫少华却是知道一切的，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年后政府军会为了保全行星发动机而投降，这群人……无论是聪明智慧的李一一也好还是一脸桀骜不驯的刘启也好最终都会放弃抵抗成为地面上的一块冰雕，而他们所预想的事情也最终成为了现实。

Moss有了自己的意识、产生了独有的判断能力。

它成为了神，而人成为了程序的奴隶。

而他正要举起旗帜将这神明拉下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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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说一下设定啊

这是两千五百年后的事情，地球马上要看到曙光了

李一一和刘启也牺牲了，不过提前坐观天象两千年留下了个高级程序（其实这里就是最大的bug）

moss之所以守在那里纯粹是守护刘培强的儿子和儿子的恋人

羔羊在锡安山上出自于圣经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