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白书][树忍]七日谈

仙水忍坐在沙发上,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医疗报告,虽然字迹潦草但树依旧可以看清楚上面写的一切。

“……你说你快死了?”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作为一个妖魔他并不太懂人类医生是如何诊断病人的,但在他眼里仙水忍很健康,完全都没有他所说的身患绝症的样子。

“是的,医生预计我没有多久可以活的了,” 仙水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树开始猜测接下来可能会出现哪个人格,但忍却并没有如同他意料之中的产生出更多的恐惧或者愤怒,反而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回忆起来腹部的确有段时间疼得很厉害,但那时候我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在想起来可能正好是一也最为疯狂的时候,所以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说发现的太晚,哪怕是开刀也无济于事。”

“是吗?”树这样应了一声,平静地坐在了忍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个目光还停留在电视机上的男人,在那个人类制造出来的黑色盒子上显现出来的画面里男女主角的对话他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那么……你打算呢?”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生命并不在自己的考虑中,忍的愿望一直以来都摆在第一位,“决定了吗?”

“我想……”仙水转过头看着房间里那各式各样的植物,外面阳光灿烂,依稀可以听到几声鸟叫,这样一个在别人看来是如此宁静美好的下午,在他眼里却如同以前每个日子一样充满了黑暗,“我想……”他歪着头沉默了很久,这种漫长的静谧让整个房间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我死也不会去灵界的。”

他说到这里,房间再一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就仿佛是要重新确认自己信心一样,他再一次重复道,“我要去魔界,是的,哪怕死我也要死在那里。”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似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多么可笑,我竟然准备死在那里,但……但也就只有那里,才是适合作为我坟墓的地方,你会和我在一起的对吧,树?”

“当然,忍,你的愿望永远是我的愿望,”树伸出手,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抚上仙水的脸庞,作为妖,树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那种有些压抑却又有些如释重负的心情到底算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懂,“当然,忍,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带你离开、永远不靠近灵界,让你的灵魂自由……与我一起。

在树的眼里,忍是坚强的、是脆弱的、是矛盾的,他是那么强大又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在懦弱和迷惑中走着属于他的道路,直到他生命应该终结的那一天。

也许是死于病痛。

也许是死于敌人。

但没有关系,无论是哪一种在树看来不过是漫长的安眠。

睡吧忍,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你,在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次元里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忍决定集齐七个人,树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

“七”代表的与其说是七个人不如说是忍的七个人格,树知道这在人类这里被称为一种病,但对树而言,仙水忍不光是拥有纯洁无暇之心的灵界前侦探,实也好、一也也好,哪怕是女性人格奈留都是树最喜欢的人。

虽然作为妖魔,树偶尔也会对为什么作为男性的忍会产生女性人格的奈留产生好奇心,但这种小问题并不影响树和奈留的感情。

那个纤细、敏感的女孩子虽然拥有忍的外表,但给人的感觉却和忍完全不同,她是忍的所有人格里最为依恋自己的一个。

树非常享受奈留每次紧紧抱住他的时刻,忍的心实在是太强大而只有出现奈留的时候,才意味着忍需要休息、需要一个安静的、可以依靠的人,哪怕没有安慰、哪怕只有怀抱,都能让这个精神已经岌岌可危的前灵界侦探镇定下来。

说起来,为什么自己可以平安无事地活在忍的身边呢?

树有时候也会对此进行一些思考,回忆对于一个妖怪而言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拥有比人类多出许多许多寿命的他经历过的事情要比忍多的多,对于“仙水忍”这个人,他要比仙水本身更早的知道彼此的存在。

“灵界侦探”

“可怕的男人”

“他手里从来就没有活下来的妖怪”

对于他的传言从很早以前就已经传开,树并不是一个很会打交道的妖怪,所以也从未有机会能够从其他妖怪那里得到关于忍的更多的情报,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强、很可怕,从来都没有妖怪能够击败他也从来都没有妖怪能够从他手里活下来。

这种强大与其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修炼而得到的力量,不如说这个人本身就有着超越于其他人的天赋,作为妖怪,树是不应该遇上忍的,但……事情就这么凑巧。

在某个午夜,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他俩面对面撞在了一起。

实力差距太过明显,树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忍一拳打在了墙上,剧痛让这个妖怪的思绪停顿了一秒,在疼痛和晕眩中树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会死。

“被仙水忍抓住是不会有活路的。”无数妖怪们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在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他挣扎着咳嗽了一声,试图让自己可以清醒一点看清楚眼前这个即将要杀死自己的男人,但和他预料的不同,仙水并没有动手。

这个赫赫有名的灵界侦探靠在墙边不停的喘息着,背后隐隐有血的痕迹,他看起来像是受了伤却硬撑着跑了出来。

“你……没事吗?”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现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时机或者自己也可以立刻杀掉他,但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奇妙的同情心。

这样一个连关切都算不上的问句产生了从此以后无法割断的联系。

直到现在。

 

 

 

 

 

 

 

 

 

“人类比妖怪还要残忍,应该全部修剪掉才对。”等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拿着剪刀蹲在一棵盆栽前面,他小心翼翼地剪去叶子下面突出来的枝干,动作与任何一个园艺师一样标准。这是忍七个人格中的一个,经常会在隔天需要浇花的时候出现,在忍的七个人格里,他是树第三喜欢的人格,只是现在树并没有和他讨论花草的心思,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如何聚集起忍所想要的七个人上。

在忍下定决心打开魔界大门之后,他就仿佛忘记了身上的病痛,一门心思寻找着适合成为同伴的人,树对此其实有些担忧,虽然他愿意尽一切力量完成忍的愿望,但真的让他这样进行计划吗?

作为长久以来一直跟随着忍的妖怪,树可以理解并且支持忍的一切决定,但惟独这件事情让他感觉到了内心在动摇。忍求没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但不等于树能够完全漠视这样的情况,在人界生活了这么久,哪怕是妖怪也有了最基本的生活常识。

哪怕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类,仙水忍也不可能完全屏蔽掉来自于身体的痛苦,是就这样看着他默默忍耐、到处寻找同志,还是竭尽全力劝服他再次去就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说不定也能……

不,会想到这种问题的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忍憎恨着人类,这种憎恨与一般讨厌人类的妖怪有所不同。忍作为一个人类厌恶者与他同为人类的种族,这种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几乎可以毁灭掉这个世界的恨意,与其说是因为他看过黑之章,不如说是从以前开始他内心就有过的纠结与徘徊,而黑之章无非是个加剧这一切的催化剂。它的存在只是让忍真正正视人类作为这个世界的掌控者是有多么的残忍和血腥,仅此而已。

因为比任何人都善良所以才无法承受住隐藏在光明下的黑暗,所以才会更加极端。

“如果引来灵界的注意,会影响你的计划,”树坐在等身边慢吞吞地说道,作为妖怪他信奉的只有力量,而忍已经决定了自己在这个计划中所承担的位置,树觉得自己只要照着做就好,但他依旧想要知道忍的所有心思。

他想要做什么?

找怎样的帮手?

如果引来了敌人又要如何消灭对方?

哪怕明知道自己不适合去考虑这些却依旧忍不住希望对方告诉自己,树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想知道忍的所有事情、想要做忍可以依靠的人,想要……永远和忍在一起。

“不用担心,如果真的灵界的人出动了,反而是一件好事,”等的表情变的有些微妙,树知道这是变化人格的前兆,果然在下一刻一也出现了,“正好一起杀掉,这个世界已经腐朽不堪了没有存在的必要,人类也好灵界也好哪怕是小阎王也一起去死吧。”

树不再接话,他轻轻拍了两下一也的肩膀,将这个心灵上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人类拉进了怀里。

这是他最近新学到的人类之间安慰的动作,虽然他不确定忍需要安慰,但树却可以听见隐藏在忍身体中,属于奈留的悲伤的啜泣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忍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除了灵界。

他们好像已经找到了忍的替代者,那个叫浦饭幽助的少年据说在战斗方面相当有天赋,树跟着忍一起偷偷去看过他,是一个与忍截然不同的人类。

树很难形容忍看到浦饭幽助时的表情,那种带着一点解脱带着一点憎恨的扭曲情感让这个妖怪有些难以捉摸,他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忍的性格,但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看着他被打倒、再站起来再被打倒,周而复始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步伐,在那么一瞬间,树有了一种忍可能会遇上麻烦的念头。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且难以言喻的感觉,树并没有将他的这种疑惑说给忍听——虽然一直以来忍都负责为树解决一些妖怪和人类之间不同思维而产生的矛盾但仅仅这一次,树不想让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这种玄幻地只能用直觉来解释的念头在树的心里一晃而过,停留甚至不到一秒,就被树彻底忘记。

自己想要的是忍的幸福,人类的未来也好灵界可能会有的追杀也好,在树看来都没有忍来的重要。

这可能是一种爱,但又不完全是妖怪的爱情,在看到忍的时候树并没有任何想要与之发生关系的欲望;但这又是一种爱情,比情欲更深、比肉欲更为纯粹的爱。

一种从未在妖怪身上见过的爱情。

它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但树却甘之如饴,在确认这份感情之后他的行动就开始逐渐变得更加自我,虽然从来没有脱离过忍的掌控,但他却情不自禁地开始去研究那个名叫浦饭幽助的年轻人。

那个可能是忍最大敌人的现任灵界侦探。

在每次观察后,树都忍不住会去想象如果有一天幽助真的对上忍了自己会怎么做,而这个问题也最终被他提了出来。

“你……什么都不用做,专心致志地打开门就行,”忍认真地说道,虽然在前几秒一也还叫嚣着要杀掉幽助,但很快形势就被忍给控制住了,他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一边说道,“浦饭幽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可以躲进你的空间里,不用出来。”

这种感觉类似于让自己放弃他的话,让树相当不满,他是试图反对忍的这种看法,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浦饭幽助变得越来越强,虽然距离忍还有老大的一段差距,但他却飞速地进步着,这种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成长让树咋舌,却没有动摇忍的心,“不过如此而已,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一也在听完他所有报道之后,忍不住嗤之以鼻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小混混而已,哪怕狗屎运拜了幻海为老师,估计也就差不多这样了。”他说着拍了拍身边御手洗的肩膀,“到时候他由你来解决。”

御手洗看起来很兴奋,他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忍也饶有兴致地陪他修正了很多计划上的漏洞,只是在树眼里,他不觉得这个人很可靠。

人类的心灵太过脆弱,一丁点变化就能让他们崩溃,御手洗未必能够真的下得了手,这是树身为妖怪的直觉。

 

 

 

 

 

果然背叛了。

虽然如愿以偿地抓住了桑原,但却少了足以拖延时间的棋子,这对忍的计划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树说不太清楚,但他可以感觉到忍在兴奋。

可能是找到了对手、也有可能是因为计划即将成功,但在同时树也很清楚,忍已经快要不行了。这几天里他病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以前还能控制疼痛,但现在这种止疼方法已经没有效果了。

“我快要死了,”忍站在树面前,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所以,计划必须加快,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让灵界的人得到我的尸体。”

树清楚隐藏在忍这句话后面意思,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哪怕情况到最糟糕的地步,作为执行忍的愿望的妖怪,自己绝对不能死在浦饭幽助和他那班朋友手里。

将忍带去魔界、让他的灵魂永远留在那片只讲究力量的地方,这是忍的愿望但不知不觉间也成为了树的愿望。

“我喜欢忍,他的强、他的弱,他的单纯、丑恶、悲伤…他的所有‘人’的行为都吸引着我。”树叹息着,默默看着战斗在继续、看着忍与浦饭幽助在不停地战斗、看着幽助倒下、看着桑原爆发。

在魔界打开的那一瞬间,树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他不再去考虑小阎王、考虑浦饭幽助、考虑人类的生死存亡,他只有欣喜、只有完成了忍的愿望的快乐感。

魔界之门打开时掀起了强大的气流,引发了巨大的震动,魔界那些不入流的小妖怪们聚在门口嘶叫着,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浦饭幽助的死让桑原彻底激发出了潜力,但这个小子的死也让桑原等三个人毫不考虑地跟着忍冲进了魔界,就这样三个人根本就不是忍的对手,灵力是S级的仙水要打败他们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切都如同树所想的那样,只是在最后出了点让人意外的转折。

浦饭幽助竟然复活了!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意外,树在乍一看到他站起来的时候,也如同其他人一样吓了一跳,这种只应该存在于魔界妖怪身上才有的情况突然出现在了人的身上,那浦饭幽助的身世就显得相当可疑起来,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他俩的战斗再激烈、情况再危机,浦饭幽助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被魔族某个妖怪附身的人偶,当忍的脚踏进魔界的时候,他的愿望就已经得到了实现。

对于战士来说死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选择,忍是一个战士,与浦饭幽助的对决是最后证明他存在一战,没有任何人、任何妖怪有权利去阻止。

 

 

 

 

 

 

 

 

 

 

 

“我的世界永远就只有一分为二,一边是善一边是恶,当弱小的人类做出残忍甚至超过于妖怪的事情,我对于‘人’的存在就产生了质疑。”

“只有黑与白的我没有办法理解灰色的意义。”

“能来到妖怪的故乡……真是太好了。”

“我输得心服口服。”留下这些话,这个一直以来为善恶所困扰的男人终于闭上了眼睛,成为了……仅仅是属于树的忍,和灵界没有关系、和人类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拥有仙水忍的名字的男人,回到了树记忆中他少年时最为纯洁的样子。

不会把这样的忍交给灵界,这个不应该被灵界审判的灵魂就应该留在魔界、留在自己身边。

永永远远。

“我会带走他……”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但在树的空间里,忍依旧可以保持着他原有的样子,就算是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对于树来说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回忆与他一起的过去。

虽然仅仅只剩下回忆,但对树来说这才是真正属于他与忍的生活。

 

 

 

 

 

 

 

只有彼此,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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