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艾汀的表情太过认真，诺克提斯说不定会以为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说笑，这种如同打游戏到了最后一章，站在最终迷宫前面眼看着只要调整一下装备就能打败BOSS、拯救世界了，关键NPC却突然冒出来告诉主角，无论接下来一战结果如何都是BE结局，这种足以让玩家跳起来撕盘的剧情换成现实生活反而像是一种别样的讽刺。

但那位前宰相仿佛还觉得这事儿不够刺激似的，继续为这不幸的故事添砖加瓦，“当然也许你回家觉得这两个选项都非常困难，那我可以给你提供第三个选择，那就是你上去吸收使骸，然后我把你杀了，这个选项目前没有一个世界试过，你不妨考虑一下？”

尼克斯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比起心烦意乱的王子，他对于那位先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存着几分质疑，一个想尽办法活了两千年也要保护世界的家伙突然丢出这样的选择题本身就非常不合理。基于这种判断他在让诺克提斯下山和让王子上山两个选项里选了后者，“你先上去，不能只听这家伙一个人的胡说八道，如果要确定真相还是要亲眼所见才对。”他隐隐约约地能够感觉到艾汀为自己准备了第三个结局，不然对方不会特地塞个戒指给自己。

王子殿下浑浑噩噩地朝着山上走去，他的脑子几乎成了一团乱麻，若放任他一个人去好好思考生命与死亡的人类永恒话题，恐怕会花上相当长的时间，尼克斯的话勉强让他稍微有了点反应，其实年轻人的内心非常清楚，上山也未必会让他得到另一个答案，但如果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的话……

那就稍微得走得再慢一点吧。

尼克斯刻意地跟了他几步，目送年轻的王子的身影逐渐在崎岖的山路里消失，这才扭头看向了那位显然还一脸有话要说的先生，“好吧，属于我的第三个选项是什么？”

与有些呆呆的王子殿下不同（当然这话绝对不能被诺克提斯本人听到），这位王之剑有着过人的敏锐度，虽然艾汀承认自己的确在戒指这件事情上给过对方小小的提示，但作为深藏功与名的“幕后黑手”，尼克斯居然残忍地剥夺了自己重要的解说一切的机会，那些原本准备好的深沉台词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看破了，“我真的很讨厌你。”他嫌弃地啧了两声，“你剥夺了我最期待的那一部分。”

“戏太多了，如果你真这么爱演，因索尼亚电视台才应该是你最终的归宿。”尼克斯冷冰冰地回敬了一句，“不过你的演技太拙劣了，我很担心你靠这个吃不了饭。”话虽如此，这位先生却并非真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无波，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艾汀为自己安排的结局——诺克提斯作为与他血脉相连的人都面临着这样的抉择，拥有另一个戒指的自己会怎么样应该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如果我戴上它，诺克特会怎么样、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这很难说，”艾汀耸耸肩理直气壮地说道，“在神明的设定里我是反派，自然不可能去尝试救世主和英雄的戏份。”这话听起来简直不能更欠揍，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尼克斯恐怕早就一拳揍上去了，只是对方话音一转画风突然又正经起来，“虽说是两个世界此一时彼一时，不过你既然可以在那里说服戒指里的亡灵，我想现在应该依旧可以和他们好好交流，不过这虽然是个不完全版的光耀之戒却并不会影响寄宿在里面的力量，戴上它你绝对不可能撑过到明天早上，若你真打算和小王子同生共死的话，那你可以考虑在他没有办法完全吸收诸神力量的时候帮他分担一把。”

艾汀没兴趣去关心尼克斯到底在想什么，王之剑从始至终都不是他剧本里的重要角色，比起早就有所决断的尼克斯·尤里克，他更好奇小王子接下来会做什么。

事实上此时此刻诺克提斯已经身处在一个奇妙的空间里，在几分钟之前，当他刚刚踏上山巅的瞬间——看在六神的份上，他连大地之神在哪里都没看清楚就被一道光带到了这个巨大的空间里。

上方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蓝天白云，脚下是一汪浅浅的、连脚背都没能没过的泉水，目光所及之处里除了面前的参天大树之外好像只有自己一个活物，周围能够听到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梦？还是现实？

他曾听说过有一些魔法阵可以在小范围的空间内移动，路西斯的皇宫内部也有几个这样的设施，只是从没有一个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眼前那棵树也长的未免太奇怪了。它看起来至少有几十米高，上上下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瓶子。它们有些看上去黯淡无光、有些好像在闪闪发亮，若说它们是这棵树的装饰物好像也未免太过密集了但要将它们当成这棵大树的产物的话又感觉很是奇怪。

好奇心好像在最终压倒警惕心，诺克提斯一步一挪地朝树下走去，越近就越感觉到了它对自己有着某种奇妙的吸引力。

“快！快过去！”

“快看！”

“那是你！”

“那是你啊诺克特！”

脑海里无数的声音在年轻人站定在树下后最终汇成了极为刺耳的尖叫声，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挂在自己面前的玻璃瓶子，里面闪闪烁烁着的是自己、是父亲、是尼克斯、是艾汀，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一个世界会衍生出另一个世界、哪怕只有一丁点的不同也会在出现完全不同的枝丫。”几分钟之前刚刚听到的说辞现在却因为眼前的一切得到了印证。

艾汀的出生、自己的出生、带着死亡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

所有的瓶子里都在重复这样一个相似的开头，却有着各种各样不同却又极其相似的结尾。

他站在树下看了一遍又一遍黎明的光辉、重温了一次又一次因索尼亚的沦陷，最终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出自己身处何方了。

我是谁？

是瓶子里的诺克提斯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的诺克提斯，是父亲拼尽一切想要让自己幸福的年轻王子、还是因索尼亚沦陷时不知世事的诺克特。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僵立在树下，脑子里能够想到的只有父亲的笑、尼克斯最后的回眸和金灿灿的黎明之光。

越是临近完结我越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