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吉莱]黄金残像(第六章全)

哪怕是刚从遥远的埃及回来,莱因哈特也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休息时间,这次远行虽然漫长收获却很大,埃及自陷入内乱以后就一直试图求助于罗马,那个充满了历史底蕴和各种神奇故事的国度对于莱因哈特来说并不具备很大的吸引力,虽然那个地方广袤且富饶,托勒密十二世也是一个毫无廉耻心的蠢才,但现在希望通过一些手段将埃及纳入掌心暂时不是时候。

莱因哈特曾经很详细地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当然这个未来里包括的除了他还有吉尔菲艾斯——他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胜利,虽然可能会使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最后这个世界必定会在他的掌握之中,埃及迟早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现在不过是让那个蠢货再多保留一段时间罢了。

当然在现在这种形式下,他也并不像让托勒密十二世和布朗胥百克、立典亥姆、立典拉德这三个人扯上什么关系,后者三人之间的势力已经太过扩张,如果再要加上埃及那几乎无穷尽的黄金和粮食的话,那整个罗马说不定就要翻天了。

“让奥贝斯坦立刻来见我,吉尔菲艾斯,我们说不定要再去一次埃及,”与其将人情让给那三个还在纠结葡萄园的蠢货不如留给自己,虽然托勒密十二世一看就知道不像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但有了埃及的谢礼,自己接下来在许多方面就会方便一些。

只是……

不知道苏拉是什么意思。

苏拉是个伟人——当然这种形容词现在已经是所有人嘴上说说的奉承话罢了,在莱因哈特眼里,这个现在眍成一团、头发灰白的老人早就没有了当年强抢安妮罗杰时的霸气,他就和每一个退隐之后的伟人一样,哪怕手中再怎么紧紧抓住权势也无法逃脱岁月和时光女神带来的摧残。

他在老去,并且逐渐迈向死亡。

这点对于莱因哈特来说并不能让他高兴起来,苏拉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是如同死敌一般的仇人,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用他所知道的所有酷刑来狠狠惩罚这个夺走他姐姐的男人,但莱因哈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冲动小子,他非常清楚现在罗马的形势。苏拉的确老迈不堪,但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自己有更多的权利。

“去了一次埃及,那炙热的阳光好像对你没有什么影响,”苏拉挥挥手,那原本能够紧紧握剑的手干枯地不成样子,金子在他手上哪怕再怎样闪闪发光也只能让莱因哈特想起在埃及看到的木乃伊,那充满腐臭气味的尸身哪怕用乳香没药加以包裹也难以掩盖隐藏在层层亚麻布下的黑色尸体。

“阳光虽然炙热,但亚历山大港的海风却总能消解热意,况且有托勒密十二世在一边哭哭啼啼,再怎么炎热也会被烦躁所取代,所以还是苏拉这里好,有音乐、美酒,在不需要听到哭泣声的时候,绝不会有让人厌烦的声音出现。”

莱因哈特很少说这些话,他本人向来厌恶各种修辞手法,但厌恶归厌恶,在这里显然言行上更需要符合苏拉本人的爱好,适当的吹捧和赞美比其他硬邦邦的汇报更适合这个年迈的老人。

苏拉笑了笑,他的笑容里闪过一丝满意,英雄的迟暮虽然比美人的姿色在时间上虽然更经久一些,但在这个人际日益稀落的现在他急切地需要有年轻人的吹捧来肯定他自己的存在,虽然这个老人心里非常清楚莱因哈特绝对不是一般的年轻人。

他与罗马贵族中的大部分年轻人不一样,有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那是迟早的事情,在他刚刚开始崛起的时候,苏拉曾经很认真地思考过自己是否要将这棵必定会成长为茁壮大树的幼苗掐死,但一方面是安妮罗杰的沉默——看在众神的份上,她绝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沉默对于苏拉来说要比吵闹更有用处——另一方面则是苏拉没有办法再等一个可以接受自己操纵的年轻继承人。

他已经非常老了,老到足以听见死神的脚步声,如果没有继承人,整个罗马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否会陷入内战?是否会成为邻国或者那群野蛮人蹂躏的对象?这是多么可怕的设想却又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苏拉选定了莱因哈特——哪怕知道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充满了恨意(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对于苏拉来说这种掩饰实在是不值一提)——期待这个小子会创造出一种新的、全新的,与现在、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罗马。

不是苏拉的罗马,不是马略的罗马。

而是莱因哈特的罗马。

是属于这个年轻人的世界。

当然……只要他能活过自己所设下的重重阴谋。

“那么……他想要什么?”苏拉的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不带一丝感情,莱因哈特察觉到对方语气里微妙的变化,他暂时无法辨别这段话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他暂时无法分辨的情绪,只能压抑着试探的心意轻声答道,“他希望重新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上。”话说到这里,莱因哈特谨慎地停顿下来,苏拉虽然隐居在此但并非完全与外界隔离,他不想在这个老人面前露出一丁点破绽,“我并没有答应他。”

“你可真是无欲无求,”苏拉不着痕迹地夸赞了一句,这听起来充满赞叹的感慨实际上到底含有多少真心,无论是苏拉自己还是莱因哈特都对此心里有数,换成以前这位老先生可能有很多精力来进行下一步试探,但现在他已经没有精神来应对一头精力旺盛的狮子了,“埃及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他轻声说道,“托勒密十二世……我记得在很久以前曾经见过他一次,的确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但莱因哈特我不得不提醒你,埃及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它有广袤的土地、无尽的粮食和金银,这个历史远比罗马长久的地方在没有王位继承人的情况下是个极为美妙的净土。”这段意有所指的对话暂时没有办法让莱因哈特动心,金发的年轻人极为理智地站在苏拉面前,就如同所有大理石的美妙雕塑一样端正、沉默。

他的这种克制让苏拉非常感叹,但这个老人并没有将叹息和赞许流露分毫,他只是缓缓坐在属于他的椅子上,试图调整一下身上僵硬萎缩的肌肉让他能够尽快适应这并不怎么舒适的椅子,“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当然埃及虽然非常美好却有大把大把的麻烦,托勒密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这样谨慎我也可以理解,只是……有时候太过无欲无求并没有太大好处。”他这样说着不经意抬眼朝莱因哈特身上扫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就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如同以前、如同小时候一样微微垂着头带着一丝笑意不作任何回答。

苏拉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习惯于将所有事情握在手中,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莱因哈特不可能在自己的掌握中,以前或许还可以但现在、日后都不可能。

狮子迟早会发出嘶吼声,哪怕它再怎么像一只家猫。

对话没有继续下去,苏拉的精神状况已经没有办法让他继续这样的对话,在接下来的短暂沉默之后莱因哈特准备离开,他虽然非常想见安妮罗杰,但苏拉却天生热爱控制,在现在、在这里安妮罗杰可能连一个笑容都无法给他。

金发的年轻人将所有心思都隐藏在他微微垂闭上的眼睛里,他行礼的姿势无可挑剔、礼节郑重端庄,举止就如同所有受到良好教养的年轻贵族一样得当,苏拉看着他慢慢退出去、看着那个不记得名字的红头发小子在门口行礼的样子突然有一种非常微妙的预感。

恐怕不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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