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下章二十七

瑟兰迪尔和埃尔隆德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这两位先生在放了管家一个长假之后非常有兴致地结伴去百老汇看了一场音乐会——虽然这是埃尔隆德为了让瑟兰迪尔不要这么挂心于莱格拉斯特意做出的安排,但显然这点相当有成效,至少在他俩一路回来的时候这位苛刻的艺术爱好者的全副精神都就新任的女主角扮演者的唱功做出了深刻而周到的点评。

“她的高音相当不错,气息圆润,吐字清晰,而且稳定度很好,在几个关键点处理得非常妙,很有当年第一版那位女士的风范,但低音……实在是太差了。”挑剔的先生列举了极点他觉得不太满意的地方,最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很遗憾原作者太过偏爱第一任了,所有艰难的高音和低音转换部分也就只有那位小姐可以处理地游刃有余,当然后继者也并非没有能够完全演绎的人但那实在是太少了。”

“他们毕竟是夫妻,为挚爱写一部作品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埃尔隆德象征性地安慰了他两句然后非常自然地从瑟兰迪尔的口袋里摸出了大门的钥匙,在黑暗中找到了客厅的开关。这是教授先生第一次来到这里,在他知道莱格拉斯来到纽约的时候,他曾经很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让恋人的爱子住到自己家里来——毕竟瑟兰迪尔对莱格拉斯非常重视,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很容易沾染上一些不太好的风气,这点也是瑟兰迪尔在一开始最为担心的地方,不过莱格拉斯和其他年轻人完全不同,他就如同一阵清风在人群里缓缓吹过,好像天生所有的罪恶和邪念都应该与他无关一样。

那种纯洁无暇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天使或者是与之同类的生物——譬如精灵,所以埃尔隆德有时候会很感叹瑟兰迪尔在莱格拉斯教育上所采用的正确方式,那个年轻人的确需要相当强的武力才能让他避免一些让人厌恶的麻烦。

不过关于子女的问题在现在这个时候实在很煞风景,埃尔隆德朝身边的瑟兰迪尔看了一眼,目光顺势停留在了墙壁上的巨型油画前,“这个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你的风格。”

“加里安帮我买下的,还有几本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书在楼上的书房里,那是17世纪的稀有手抄本,我想那个小子应该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它,不过倒是物超所值。”瑟兰迪尔绝对不会说自己为了找那两本书赔上了自己的两幅珍藏,不过显然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倔强并没有瞒过埃尔隆德的眼睛,后者对古书市场一向很有研究,自然清楚瑟兰迪尔所指的那几本厚重的羊皮纸读物绝对不是光用钱就能搞到手的东西。

他俩对视了一眼,瑟兰迪尔情不自禁挪开的眼神差不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埃尔隆德也顺其自然地将整件事情的内幕作为一个小小的情趣珍藏在记忆中,说不定日后哪天他俩重新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能用它小小地欺负一下这位热爱口是心非的公爵先生。

当然瑟兰迪尔暂时还不知道埃尔隆德打的主意,经过了这样漫长疲惫的一天——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整整一天发生的事情要比他在意大利处理一周的公务还要让人疲劳,而且显然就现在的形势看来他完全没有办法放心让莱格拉斯继续一个人呆在纽约,那令人不安的索伦的阴影自从早上由甘道夫提出来之后,就至始至终笼罩在他的心头,哪怕是再怎么美妙的音乐、再怎么美味的食物、甚至是恋人的存在都没有办法让瑟兰迪尔真正地安宁下来。

是的,虽然他不肯承认这点,但在心头的某一个角落里,恐惧依旧存在。

他坐在沙发上像是要将内心深处所有的纠结统统感叹出来一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发现埃尔隆德表情一如往常,甚至要比今天早上还更为淡定一些,“看起来你好像完全不担心,我的教授先生。”这种掩饰实在是太妙不可言了,很容易就让他想起当年初遇时的景象,这个家伙从始至终就是这样得淡然,仿佛所有的事情在他面前都会如同他所预料地那样、顺着他希望的轨迹前行。

“不,我很担心,事实上你完全想象不出我有多么焦虑,特别是现在我拥有一切的时候。”埃尔隆德朝着瑟兰迪尔看了一眼,在过去的那段岁月里,他俩已经失去了一切可以依靠的东西,在兜兜转转多年之后当他们重新相见、彼此相恋之后,曾经的两把利刃同时找到了彼此的剑鞘,他们互相守卫、彼此相依,是可以执手的恋人也是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战友,心灵上的贴近让埃尔隆德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满足,这并不是仅仅关于家庭的满足感,更多的是超脱于肉体的精神上的充实,这种充实注定了他无法接受再次失去的痛苦,“你也是这样,不是吗?”他半蹲在瑟兰迪尔面前,看着公爵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着痛苦、有着故作镇静有着各种各样他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还有他自己。

“愚蠢,你与我是完全一样的,在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也看着你,我们彼此都能看到心底里隐藏着的黑暗深渊和如同魔咒一样至始至终在下面徘徊着的名字。憎恶……不,那不是憎恶,而是恐惧和愤怒的诅咒,如果可以,埃尔隆德我发誓,如果可以我绝对会一枪杀掉那个家伙,子弹应该从眉心没入从后脑勺穿出,直直地钉在墙壁上,也许它会成为一个物证,但更多的是解脱,但实际上死……太便宜他了。”瑟兰迪尔弯下腰,他俩凑得很近,彼此之间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淡淡的呼吸声,公爵先生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恋人眼角、额头上那几丝细纹,这是岁月在彼此身上留下的印记,它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愈发深刻,就如同彼此内心的痛苦一样会不断滋生,“虽然我忧虑莱格拉斯的安慰,但他是我儿子,他就如同这世上的另一个我一样,我并不在乎其他,唯独不希望他遇上和我一样的事情,你也是,不是吗?”

“你总能轻而易举地说服我,我的阁下。”

“正如你也总能轻而易举地说服我一样,我的教授。”他俩的嘴唇微微地碰触了一下,旋即分开,却像是已经达成了最为重要的协议一样同时笑了起来,而在埃尔隆德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今天早上还被瑟兰迪尔大加赞赏的音响系统突然开动了。

这是一支非常轻快的意大利小调,在歌声中掺杂着相当不少的哨声和笑声,但对于他俩而言这却并不只是非常单纯的一首歌而已,场景好像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在那段美好的初遇中,大厅的一隅里就有乐队在唱着它。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退回到了过去,年轻的埃尔隆德与同样年轻的瑟兰迪尔,一个身上还带着浓重的书卷气另一个则像是刚刚从珍宝阁中取出来的宝物一样带着对彼此的好奇、对整个世界的探究,在灵魂还未曾被血与泪、背叛与伤痛所沾染而改变前,那仅维持了一天的友谊与还未萌发的爱恋的时刻。

埃尔隆德做出了他当年也许就应该做的事情。

“我的阁下……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当然,我的教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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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此处几乎可以代入各种心情三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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