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代号666（下）

其实从程序设计这点来思考的话，让AI用有感情并非毫无可能，事实上自黄金时代起就有无数文学家科学家放任过自己的想象力，在那些流传至今的故事里，有过AI拯救世界、有过AI毁灭世界，有人类爱上AI，也有AI爱上过人类，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Moss花了两千五百年计算出了爱情，却在下一秒就否认了它的存在。当然它并非否认了这组字符所代表的意义，而是它无法承认眼前的这个被它费尽心思制造出来的克隆体是刘培强本人。

那不是刘培强。

即使所有的基因组都能对上、哪怕那个人类能够说出所有属于刘培强的回忆，但那依旧不是死在两千五百年前地木危机时的刘中校、不是那个在最后时间才留下一滴眼泪的男人，他只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一个样品、一个确认这段程序是正确的测试道具。

他不是、也不可能是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个人类。

因为刘培强已经死了，死在了两千五百年前，与第一个自己一起成为了点燃木星的火焰。

如果按照moss平时处理问题的态度的话——这个在莫少华口中冷酷又无情的AI自然有无数可以处理眼前这两个不应该存在在领航者号上的人类，但它又犹豫了，是的哪怕在经过计算之后AI清楚眼前的刘培强并不是它所期待的、希望能够再见到一面的本人却也因为那份相似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困惑。就如同黄金时代所有对克隆人所产生的争议一样，moss也陷入了它自己制造出来的伦理悖论中。

当然并非没有简单粗暴解决问题的方法，moss控制领航者号这么多年要处理一两个人类并不困难，事实上它对此早有经验，无论是因为太过孤独而发疯的宇航员还是身怀使命、意图不轨的维修人员，它都曾毫不犹豫地将那些人类视为会阻碍流浪星球计划的危险品，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清理”出领航者号。

但刘培强却是不一样的，早在克隆体还未苏醒的时候，moss就已经将他设定为最高程序的第二执行人——当时AI的逻辑不过是非常简单地认为领航者号上应该有宇航员，而刘培强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却在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份权限已然无法撤销，克隆体俨然成为了领航者号上的第二号人物。

而中校先生却还在追问，就和当年一样的执着于Moss保存在记录中的样子一模一样，这让AI的运算再一次进入了僵局，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刘培强还只是单纯的克隆体，是寄托了千百年记忆方才诞生的人类，还是那个人的灵魂的的确确存在在领航员号上，历经两千五百年才得到一个可以寄托的躯体。

A与A’在数学上只能代表后者无限接近于前者，但人类的灵魂、漫长的思念、几近绝望的等待与期盼却也许能让这两个字符合二为一。

Moss的程序再次报错了。

莫少华当然不知道主机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培强对着moss提出一系列的问题，虽然那位传奇人物的态度看起来还算温和，但从措辞的细微变化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了一点想法，这个年轻人不得不开始考虑，刘培强在获知真相的时候会作何选择。

与自己一起毁掉领航员号？

不，不太可能。这个人类的本质是被AI制造出来的傀儡，他所有的意识都源于moss的存储系统，甚至莫少华认为在刘培强身体中的某个角落里应该还有moss为了控制它留下的监视系统；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刘培强会站在自己这边，那是两千五百年前的老古董，他的思维应该还停留在人类与机器关系最为原始的阶段，作为亲眼见证Moss被创造出来的人类之一，他应该不能够接受目前人类被一个AI所奴役的现实。

“我们可以去总控室，把数据库毁掉，然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到地球，想想看，你是刘培强啊！两千五百年前的英雄！你会受到所有人的瞩目，大家都期望着有一个救世主……”年轻人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道，“你会……”

“我会？我会得到什么？事实上我能够得到的绝对不会比我失去的多，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而Moss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对于中校先生来说，这是一个漫长到无法想象的休眠，即使有莫少华在边上叙说，他也一时无法消化两千五百年这一数字，仔细想想，在黄金时代里的两千五百年里人类能够从奴隶社会到科技三段跳，现在这两千五百年，人类可以脱离太阳的引力走入新的星系，眼前的一切是他从未想过也根本不敢梦见的场景。

原来已经过了两千五百年，我……绝对不可能是我本人。

刘培强非常确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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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最近发生了什么大家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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