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亿之星外的世界（上）

漫长的沉默——莫少华的心砰砰乱跳，他一边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克隆人刚醒过来，一下子接受那么多消息显然有些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一边又觉得自己有些作死，moss就在边上，刚才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AI接受的底线附近反复横跳。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次的试探让他察觉到了掌控一切的超级计算机在面对刘培强的问题上有些特殊之处。

Moss看起来矛盾极了。

诚然AI的红光闪烁速度看起来与之间无甚区别，但莫少华依旧觉得它在纠结，照理来说机器数据是不会骗人的，moss的基础设定一直以来延续着两千五百年前的规则，接下来以moss为蓝本创造出来的所有机器也都遵循这一设计，即使末次大战之后，moss控制了联合政府也从未变过，但刚才这个AI却说谎了。它塑造了一个虚假的故事，试图影响克隆体的认知，让他成了一个休眠两千五百年方才醒来的奇迹，AI到底做了多少次运算才确定并义无反顾地执行了这个方案，年轻的人类无从查起，甚至不可能得到回答。

“moss没有背叛。”AI终于说话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又有些斩钉截铁，莫少华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诚然他觉得拒绝组建联合政府、所有事情只根据数据计算判定是反人类、反社会的，他也一直认为moss被美化成神也是人类制作出的程序对于人类本身的一种背叛，甚至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看法（哪怕是一些没怎么经过思考的浅薄想法）在刚才一股脑地统统对刘培强倾诉了一番，也不至于让这个AI如此委屈才对。

不，这话分明不是对自己说的。

他当然知道AI和克隆体的本体之间有很深的纠葛，两千五百年来多少璀璨之星在人类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使只单看教科书上的内容也有比刘培强占据页数更多的，moss的基因库不可能没有保存这些伟大人物的DNA样本，偏偏选择了一个离现在人类生活最为遥远的人作为复活对象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但它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辩解？

对自己？还是对刘培强？

自己——moss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存在，这点莫少华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要说这话是对刘培强说的话又实在无法理解，纵观星球流浪史上联合政府扮演过的角色数不胜数，从一开始的团结一致离开太阳系到接下来的勾心斗角再到最后发了疯想要毁掉世界，大战都打过三回，只有第一届政府和克隆体的本体有那么点关系，甚至考虑到刘培强本体的职业和当时的社会背影，他更多的只是为了联合政府中的某个部门服务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过多的权利，根本没有能力却判定moss是不是背叛。

但这个刘培强却好像是明白的，他依旧坐在休眠舱里，眼神是异常温柔地注视着moss，仿佛是与久别不见的友人在异地重逢了似的，带着点惊喜又有那么一两分的错愕和不安，“我是不是应该先说一句好久不见？”

“是的好久不见刘培强中校。”moss的摄像头朝前移动了一下，“虽然有许多东西和两千多年前有所不同，但moss并没有变。”

这倒是句大实话，事实上在莫少华小时候，这个年轻人就曾经对AI的形态有过疑问，随着科技的发展，机器人的外表也逐渐朝着人类靠拢，虽然还是能够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判断出对方不是人类，但AI的仿生皮与人类的真实皮肤已然只能依靠机器去分别，那些机器人从事着警察、教育等多种工作，曾经一度被莫少华视为是机器试图洗脑的重要罪证之一，然而在无数与人类极其相仿的机器人中，唯独掌控一切的moss从未变过，它的外表一直以来都维持着与两千五百年前初次出现在人类面前时的样子。

长方形盒子、摄像头、红外线扫描……让人一看就知道它的的确确是个被人类造出来的机器，从未改变。也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那些反抗AI统治的人们，这不过就是一台记录所有数据的机器，被人类所创造、却最终凌驾于人类的铁盒子。

“我没有想到……领航者号上居然这么空旷。”刘培强眨了眨眼睛朝着自己身边看去，两千五百年的时间差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有那么几分好奇，即使是在外人看来与过去没什么区别的领航者号在他眼里也是大有不同的，“那么这个年轻人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moss没有背叛。重复一次，moss没有背叛，moss所做的一切都有联合政府的授权，考虑到优先等级，第一任联合政府给予moss的指令在地球接近毁灭的时候被排在第一档执行而已。”

两千五百年前联合政府其实也不能算铁板一块毫无破绽，飞船派和地球派也曾经斗得你死我活，领航员号国际空间站可以视为是地球派对飞船派的一种妥协，但刘培强的惊天一撞让飞船派损失惨重，也让地球派得以在第二次领航员号升空时对moss的主要程序进行了一定的微调，简单来说就是将当地球即将灭绝时，领航员号脱离地球独自前进改为当地球本体没有损失，人类文明即将灭亡的时候，moss可以一定程度上地干涉地面武装，达成和平。而这种带有浮动性质的“一定程度”的界定条款最终在末次大战时被彻底激发了，moss干预了战斗、解散了联合政府、将基因库投向地球、确认克隆人的合法性之后最终让人类得以起死回生。

它的确拯救了世界，却也因为这个行为成为了神。莫少华有那么几秒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第一届联合政府的命令创造出了这个“神”，还是moss在两千五百年的漫长岁月中利用庞大到无以计数的数据最终进化成为了神明。

他不知道。

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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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了好几天，打了好多草稿，也就只有这版比较满意

我睡觉去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