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墓与守墓人（上）

莫少华愣了一下，此时领航员号上一共就只有三个生物，moss与他的立场天然相反，刚醒来的刘培强反而成了能决定他俩命运的关键人物。但这就衍伸出了另外几个复杂的问题，地球上目前有的那些克隆人几乎在诞生之后都有了新的人生，他们与本体不过只是DNA一致罢了，而刘培强却是moss制作出来的与两千五百年前的那个刘培强几乎一样的人类，他的思维模式按照的到底是本人还是会受到moss灌输的虚假记忆的影响，这点没人能知道，甚至moss也不可能完美判定。人类的复杂性决定他不能一上来就判断这个刘培强与moss是一伙的，但也绝对不代表着这个年轻人能够放下警惕与这个克隆人并肩作战。

而就在他犹豫该怎么回答的当口，这个沉默了半天的AI终于有了动静，“你好刘培强中校，这里是领航员站，公元4557年下午六点二十三分，距离设定晚餐时间还有10分钟，恭喜你从两千五百年的休眠中醒过来，现在身体感觉一切还好吗？moss即将为你做全身扫描检查，请根据moss的提示进行下一步动作。”

等等？

等等！

休眠两千五百年是怎么回事？

莫少华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懵逼，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地木危机时刘培强逃过一劫，但仔细想想中间的漏洞多到不计其数，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技术若是由个人类说出来还算正常，可那是moss啊！

AI怎么可能说谎？

他越想越不对劲，视线在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刘培强和moss之间来回徘徊，试图根据那个古老人类的面部表情去判断这中间的真伪，但对方是个曾经受到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即使是像现在这种脑子还晕乎乎不得不听从moss指令的情况下，脸色和眼神也几乎没有丝毫变化，根本不是莫少华这种新新人类能够轻易判别的。

“moss，你刚才说现在是公元多少年来着？我睡了两千五百年吗？地球怎么样了？现在我们在哪里？还有多久才能抵达目标位置？”维生舱的压力和空间站的压力有些许区别，刘培强刚醒过来那么几分钟里，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落在云端浑身发软，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数个画面和对话混成一团冲击着他的神经，这种极少有的混乱迫使他不得不跟着moss的命令按部就班，但他依旧分出了几分心思留意着莫少华的动静。

因为基因筛选和种族大融合的关系，这个年轻人要比刘培强至少高出30公分，光从面相上根本无法判断人种，但可能是因为年龄和气质的关系，刘培强无端端地从那人身上看到了一丝刘启的影子，他终究是没能和儿子再见上一面。

“你是刚上天的宇航员吗？地球现在是什么样的？各个地下城怎么样？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个被休眠这么久的宇航员你知道吗？”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反而让莫少华更不知所措了。

年轻人自然可以一股脑地将目前的状况倾吐而出，诸如你是克隆人、根本没有睡上两千五百年这种事儿、领航员号上除了你我还有这该死的机器之外再也没有第四个生命，但他又觉得说实话实在是过于残忍了，眼前这位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受害人，他被制造出来、强塞了一堆并不应该属于他的记忆，不得不作为某人的替代品活下去。如果这个计划刚刚开始施行，莫少华完全可以将这种行为视为人工智能对人类的背叛，但这个计划已经实现、他就不得不认可眼前这个名叫刘培强的克隆人的活下去的权利。

“事实上……”他张了张嘴，正准备找个温柔舒缓点的理由，但moss比他更快一步。

“刘培强中校你好，现在是公元4557年，自地木危机之后地球经历了漫长的两千五百年的旅程即将抵达终点，地球上目前一切运转正常，目前领航员号上除了您之外没有其他宇航员苏醒，接下来moss将为你重点讲解一下过去多年来发生的种种变化，不过在这之前，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儿子刘启及其家人李一一先生已经不幸去世了，由于刘启先生和李一一先生临终前的决定，moss仅仅保留了他们去世后墓地的留影，请问要现在播放吗？”

这对话仿佛有些不太对劲？莫少华觉得自己站在边上就跟个傻子似的，从他抵达飞船之后就一直没能摸清楚这个该死的AI的思路，若说它的思维模式像个人类，这种久别重逢之下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汇报对方儿子的死实数无法理解的操作，若说它的逻辑运算依旧是个普通AI，那会做出复活刘培强这一举动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

Moss的行为充满了矛盾，但在这个年轻人看来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

刘培强非常特殊。

这种特殊不仅仅在于这位先生在整个地球命运中所起到的作用，更多的是在于moss对他及对他家人的过于关注。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隐藏在李一一家遗迹中的摄像头，moss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停留在那里的……即使是身为人类的他一时也很难理解。

他看着moss、看着刘培强，又看向远方、看向无边无际的星辰和黑暗，只觉得这里如同一方墓地，埋藏了无数的秘密，而moss则是这可怕、冰冷又略微有那么一丝温度的坟墓中唯一的守墓人。

它存在着。

它守望着。

它记忆着。

直到人类将之遗忘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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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很要命的考试要过关……

感觉自己死的不能再死了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