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韦伯][枪教授]帝国伟业19

章十九

 

帝国历435年1月10日

席卷整个乌鲁克的战争正式爆发了,反叛军在去年11月迅速攻占培拉、萨迪斯之后略加休整,在第二年一开年就兵分两路朝着萨迪斯周边所有公国袭去。叛军的速度极快,等巴比伦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又占领了几座城池。

科多曼陛下恼怒于自己臣子的无能却也无能为力,但乌鲁克的国情让身为皇帝的他也无法掌握其他公国的兵力,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无法阻止叛军,而手中有兵的芬恩却突然病倒了。

他的病并非有人使用了某种下作手段,而是出于他的悲痛。迪卢木多·奥迪纳的死不光带走了费奥纳骑士团的一半人马,更让这个事后终于明白过来的伟大佣兵团团长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芬恩毕竟上了年纪,在这样连番刺激之下竟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他并非没有想要朝着皇帝报仇的意思,但年纪和病情都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这是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的原因的话,那言峰绮礼所代表的教会就是他所最为忌惮的力量。

在这段时间里,教会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速度和惊人的隐藏实力,虽然并不确定对方所拥有的手段,但在为皇帝陛下排除异己方面却进行地非常快,对此韦伯也略有所知。自从萨迪斯那一箭之后,他的伤势就一直断断续续没能完全康复,一开始是因为药力的关系而现在是韦伯不愿意让它痊愈,自从他一兵未动、躺着被送回巴比伦之后,皇帝的脸色就始终很难看,虽然外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说法,但韦伯绝对相信在萨迪斯发生的一切恐怕都已经为人所察觉。

哈桑的人已经混在了自己身边,虽然说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从时间计算还是快了一点,皇帝已经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无法容忍自己的存在,若是以前可能还有彼此之前的友情,但现在随着言峰绮礼与皇帝陛下之间关系的日益亲近,自己手中足以牵制住对方的王牌越来越少。

但对于科多曼陛下来说,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威胁到他走路的地面上的小石子,那言峰绮礼和他身后那个人才是足以毁掉他一切的巨大陨石啊!可这话他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那个主祭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所以我说先生,这样刻意地流露出杀气站在窗口,是想要做什么呢?”他转过头,看着靠在窗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绿发男人,“恩奇都……大人?我应该这样叫你的不是吗?很抱歉,我暂时没办法起床。”

“你的伤不重,”恩奇都的目光在地面上那层薄薄的水银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一下,“不用这样戒备,当然如果真的打起来哪怕你有时钟塔的水银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点韦伯无法否认,当年眼前这个人和伊斯坎达尔的对抗还记忆犹新,虽然这个前宰相看起来容颜姣好如同女子但战斗力却极为可怕,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愿意和这个人发生任何正面对抗,“那么请问您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他跳过了关于自己身体的那部分,直接切入正题,“当然比起另两位,您出现在我面前要让人感觉好一些。”在言峰绮礼面前说任何事情都无法确信那个男人是否真的听进去,而面对吉尔伽美什更多的是听那位任性至极的王在自说自话,若真的要进行交流,也就只有恩奇都最为合适。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然后认真考虑是补一刀还是转头就走。”恩奇都直起身子,地面的水银也跟着他的动作动了一下,这种灵敏和活跃度让他再一次靠回了窗口,“你比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时要厉害很多,成长到了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地步了,不过还是说正事吧,你应该知道那个小子的身世不是吗?”

韦伯沉默了,他莫不清楚恩奇都的想法,在他看来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和言峰绮礼三个人是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言峰绮礼哪怕心里有主意也绝对不会说出口,剩下的两个人却很难说到底谁在影响谁,“……您的意思是?”

“这个世界有两个王者对抗已经足够了,您觉得呢?”恩奇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压迫,如果是以前韦伯可能已经被这种气场所震慑,但现在却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略微的思索了一下抬头朝着对方笑了一下,“我拒绝。”

这个回答快速而冷静,恩奇都甚至有一瞬间误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他再继续坐在那个王位上,你的下场就会……”

“血缘的事情和科多曼陛下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必为这种调换负责,王妃的做法固然十恶不赦,但科多曼陛下是无辜的,在这点上我绝对站在他身边。”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出生,年轻的皇帝固然不应该坐在那个不属于他的位置上,但不等于说自己就应该为此而背弃他,“他是我朋友,哪怕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裂痕也不等于我就可以放开他的手。”这是一种对于过去人生的怀念和回忆,对于从未有过的友情的渴望,皇帝曾经一度想要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自己却始终对他若即若离,这种懊悔和遗憾始终是韦伯的一件心事,“所以我绝对不会透露关于那位陛下的任何事情,用那种事情去打击他。”从未见过亲生母亲,又从不知道生父是谁,这已经是人间最大的悲哀,用这种弱点去伤害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人,这种事情韦伯做不出来。

恩奇都没有回答,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看起来严肃了许多,韦伯看着他也暗自提高了警惕,水银在魔力的驱动下在地上慢慢翻滚,一点点朝外面扩散。

但马上那位美丽的前宰相笑了起来,“好吧,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您的想法,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一个信息作为今天聊天让我很愉快的回报,”他停顿了一下,打量着韦伯的表情,“伊斯坎达尔的军队最多还有半年就能席卷全国,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做我觉得最正确的选择。”无论是选择帮助伊斯坎达尔,还是选择打倒你们,都由自己决定。

谈话告一段落,恩奇都迅速消失在窗外,韦伯没有追出去也不打算叫人,他呆愣愣地对着天花板开始认真思考刚才那个人所说的话。打仗这种事情并不在他擅长的范围里,所以他也摸不准伊斯坎达尔想要准备使用的战略,但按照恩奇都的说法,半年……不,可能更短的时间就能看到军队兵临城下。

巴比伦现在可以动用的兵力最多只有五万人,这些人牵制芬恩还勉强可以但要和伊斯坎达尔打起来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况且这里并没有足够有能力指挥他们的将领。当然他也考虑过让科多曼陛下自己上阵,但这个想法根本不靠谱。科多曼陛下也就那点岁数,要真的上前线哪怕只是装模作样的指挥也不会有人……

“威尔维特卿,可以出来一下吗?”门突然被推开,皇帝神情严肃地出现在了门口,这是自从韦伯受伤回来之后他第一次跨入这里,只是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呢?年轻的大公皱着眉头捂着伤口慢慢走出了房间,却看到另一头站着一个紫发的男人。

他看起来表情柔和,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几分圣洁的味道,极容易让人联想到教会壁画上的那些神的使者,但在韦伯的记忆中却从未在巴比伦看到过那个人,那个一眼就应该让人印象极为深刻的男人,“陛下,这位是……”

“是一个可以让我使用的人,”科多曼陛下眼里露出了笑意,这是自从知道伊斯坎达尔起兵之后他露出的第一个放松下来的表情,“这是……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杜莱克。”

这个名字让韦伯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名字,而且……还非常清楚。

兰斯洛特·杜莱克并不是乌鲁克人,他是邻国卡米洛的重臣、王者亚瑟的左右手,但他和亚瑟王之间的关系可没有先皇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关系那样亲密无间,在三年前他与亚瑟王的王后桂妮薇儿私奔的消息曾一度震惊卡米洛全国,甚至传到了巴比伦。那时还未曾发生迪卢木多·奥迪纳的事情,皇帝和韦伯一度将这个作为一个有意思的故事私下里讨论过一二,却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竟会见到那个人。

“是的,威尔维特卿,这就是你所想的那个兰斯洛特·杜莱克。”现在都长到与韦伯差不多高度的皇帝陛下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杜莱克卿被追杀逃入到我国,为言峰绮礼所救,因为考虑到叛军的强大而我们这边又没有人可以指挥作战,所以将他推荐了过来。”

一听到是言峰绮礼推荐过来的人,韦伯又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先生几眼,他绝对相信那位杜莱克先生有可以牵制住伊斯坎达尔的办法,但一想到是言峰绮礼所推荐的人就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个主祭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韦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陛下,他的确是可用之才,但依旧是一句老话,言峰绮礼这个人必须小心应对,作为教会的主祭他几乎赔上了一切选择帮助您,如果毫无所求肯定有更大的图谋。”虽然明知道这位皇帝根本就听不进自己的谏言,但韦伯依旧不希望这个从某种角度是自己弟弟的年轻人受到伤害,“陛下您现在的确是需要人,但有些事情也要留一手啊!”

皇帝没有回答,却用一种极为冷淡的眼睛看了韦伯一眼,那种宛如陌生人的表情彻底让年轻的大公明白了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的变化,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当然,一切还由陛下您做主,当然也因为上次在萨迪斯的事情,您还未对我加以处罚,现在恳请陛下您收回我手中一切权利和爵位。”

这种以退为进虽然危险却是一种试探、一柄对双方都有害的双刃剑,如果皇帝真的进行了处罚,韦伯倒也就自由了,但若是他并没有进行任何处置反而就是一种要下手的信号,可也给了韦伯反击的空间。

那么皇帝陛下会怎么选择呢?他极为冷静地看着对方,试图从那张相识七年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是放自己一条生路还是彻底的划开界限,就是现在。

“韦伯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收回你的权利和爵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在萨迪斯你身受重伤差一点就没法活着回来了,这样的情况我怎么可能苛责你?你伤还没好,自然要先休息的,不用担心,现在这里有杜莱克先生在,一切都肯定会没有问题的。”皇帝虽然试图将脸上所有情绪都抚平却还是让韦伯看出了几分端倪。皇帝显然不希望在现在就背负杀死自己朋友的罪名,他可能会找一个恰当的时间、合适的理由以看起来绝对公正的方法……处死自己。

韦伯没有再说什么,他理智的用无可挑剔的礼节告退,继续躺在床上,在十天之后他极为冷静地宣布自己伤势虽然还未痊愈但已经可以办公,并且一头扎进了公务的海洋。他紧紧跟在兰斯洛特身边,看着那个男人布置一切,那位紫发的先生不愧于卡米洛的第一骑士、是亚瑟王身边最器重的大臣,与他相比韦伯深深觉得自己差得实在太远了。

那位先生极富才干,一般的经略也就罢了连打仗都极为擅长,“战争并不是书本上的知识,需要的是事前的准备和中间的决断力,”他好脾气的和韦伯这样说道,“打仗说白了就是扩大面积和人数的打架,通过力量让一方服从另一方。”

“但如果有一种办法巧妙的避过战争,或者以最小的损失……”

“这种慈悲是绝对错误的,”兰斯洛特制止了韦伯这个看起来有些天真的想法,紫发的骑士脸上至始至终带着一丝惆怅,“当双方都已经决定采用暴力的时候,一方留手就会让另一方取得优势,而这种优势一旦扩展到战争,就是致命的,你的心意很好,但打仗是没有用简单方法就可以轻易结束的。”他自从来到巴比伦之后曾一度非常沉默,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开口,但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好了不少,“一旦开战,就会从一个点瞬间扩大到一个面,双方根据对方将领是怎样的人和做什么中对接下来的战斗加以判断,然后利用对方人性的弱点施展重重轨迹和陷阱让整个战争朝对自己有利的方面扭转,这才是打仗。”

兰斯洛特对战争的敏锐度远远高于韦伯,他可以从各种各样送上来的前线战报中分析出伊斯坎达尔现在所拥有的军队人数,甚至还能逐渐预测出可能会有的行军路线,虽然未必每一条都正确,但十种可能性里猜对三种已经是极高的准确率了。

韦伯站在他身边听他一条条地分析最终忍不住轻声问道,“先生……为什么会来乌鲁克?”像这种有才华的人,无论哪个国家都会欣然接受,“当然,您能来这里对陛下是极为有益的。”

“我……并不喜欢打仗,威尔维特书记官,”兰斯洛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去做的,在乌鲁克是这样,在卡米洛也是这样,当一个人身不由己的时候往往会做很多无奈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也和我一样。”

韦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却也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无路如何都不能露出同情之色,眼斯洛特·杜莱克先生既然已经选择了人生的道路那么痛苦也好、艰难也好自己没有权利发表多余的看法,那个男人既然已经挺直了腰站在此地去承担原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自己可以做的可能也就只剩下旁观和尽可能地出点力。

当然对于杜莱克先生言语里透露出的讯息,他并非完全毫无头绪,监视言峰绮礼的人虽然已经换了好几茬却在最近经常会在回复中提到一个叫樱的少女,她好像是被言峰绮礼所收养的孤儿,但在韦伯看来那位先生可一点都不像是会做这种大发善心行为的人,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个极为被胁迫的骑士的小说画本,只是按照身边这位骑士的体格和各种有关于他的传言,言峰绮礼应该不是对手才对,为什么还会受制于人呢?

“按照现在的情况,”兰斯洛特的声音将韦伯的思路一下子给拉了回来,极为能干的杜莱克先生并没有发现身边年轻大公走神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和前线传来的消息有十天到十五天的差距,而叛军又有极为优秀的领导人,凭着现在首都这点守军是不可能出城迎战的。”这点倒是和韦伯的观点不谋而合。

兰斯洛特将手头最新的几张纸放在地图旁边,那张足以铺满整个书桌的地图在这几天被他和韦伯一起涂得满满当当,各种各样颜色的线条顺着河流、树林和山峰一点点摊开在整片地图上,红色的箭头蓝色的箭头各自代表的意思,韦伯从一开始完全看不明白到现在完全看懂花了相当不少的功夫。

从这一目了然的地图上可以看出来伊斯坎达尔的行军速度非常快,他从培拉起兵,在萨迪斯兵分两路,其中的主力部队又在吕迪亚再次分出一部分兵力,“对方不但准备充分,而且手下将领都既有才干,像这种一开始就敢将自己手中所有兵力分散开来的,基本上都是对手下将领有极大的信心和哪怕失败也可以迅速找到代替者的人,和这种可怕的人物为敌……不知道是否是我毕生的荣幸。”兰斯洛特的评价越是高,韦伯内心的忧虑愈深,当战火彻底燃烧到巴比伦的时候,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吕迪亚的米德南不战而败,准备走海路却依旧被杀,显然对方控制着至少一个……不,至少两个以上的港口让他们有充分的船只可以出海,这样西里西亚也不可能支撑太多的时间,对于骑兵而言平原就好像是牧场一样,可以轻易在上面奔驰,只要补给够得上……”这位曾经的高官脸上浮起一丝兴奋,这种找到对手的感觉让他有些激动,“对方现在占领了萨迪斯,考虑到萨迪斯的兵力和整个公国的富裕程度,恐怕是一早就和公国中的重要人物有所勾结,有萨迪斯作为补给要是再占领西里西亚……那乌鲁克一半的国土就势必为他们所有了。”

韦伯知道这个要比兰斯洛特早上很多,当然他并非如同这位先生一样从各种各样的战报里进行推算,而是想象着伊斯坎达尔的为人和他曾经走过的所有路线,这场叛乱的源头绝对起因于几十年前,伊斯坎达尔在培拉的森林里蛰伏、潜藏、锻炼着叛乱军,带着人在这个国家到处走动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找到最好、最快、最简单的路线和各种可以用到的同盟。

如果巴比伦没有那场爆炸,也许这个叛乱还可能推迟一段时间,但言峰绮礼所引发的乱子让整个国家都承受了相当严重的损失,大部分手握重权的人死在了教会,可以当做将领的人最终也成为了疯子被处了死刑,皇帝年幼又与王妃和雇佣军不和,巴比伦守卫空虚,等等等等因素结合在一起,这才构成了起兵的最好时机。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迎头痛击对方?”韦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以巴比伦作为堡垒进行防御的话也不可能支撑太久,总共就只有五万守军应该怎样和对方抗衡?”他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方面他想看到伊斯坎达尔君临天下,但另一方面也知道失败的王者会有什么下场,“我们没有一点赢的机会吗?”

兰斯洛特抬头看了韦伯一眼,他这个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东西,韦伯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对方并非如同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一无所知,“打仗不是看人数的,大公阁下,有时候很多事情都会改变战局。”紫头发的先生冷静地说道,“一场雨、几天的阳光,乃至于起一场风都会让战局发生变化,当然也不是没有更简单、更好用的方法。”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您要明白,战场上真刀真枪,战场下也有不知名的各种危险,所以请您小心。”

韦伯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了对方言语中带着善意的提醒但也同样清楚科多曼殿下不可能在现在对自己做出什么。因为皇帝的血统并不纯正,所以他肯定希望用一种正规且合法的手段弄死自己,那么所谓不知名的危险恐怕是来自于那个无法判断心情的主祭大人。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主祭这样千方百计的想要弄死,或者说……这样着急铲除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年轻的大公实在想不明白。

但他很快将自己会被人从背后戳死这件事情抛诸脑后,这并非他天性乐观而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正确估计。如果哈桑要杀掉自己,那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是挡不住的,自己的魔法和水银的防御度在那群可怕的刺客面前不值一提。

他现在有比防备哈桑的刺杀更为重要的事情。他要学习,学习各种各样可以成为伊斯坎达尔助力的知识,打仗也好行军布阵也要,他都想要知道,而兰斯洛特也极愿意教他,两个人通宵达旦没日没夜的讨论着,而这一点让科多曼陛下极为不满。

他渐渐年长,又一举铲除了王妃,芬恩也因为重病没了以往的雄心壮志,前几日刚刚率领着骑士团退出了巴比伦,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他急需要有人用各种各样赞美的词汇来填满他空虚且不安的内心。

空虚源于他的成功,不安源于他的不能外道的身世。韦伯作为他唯一的朋友看着他成功,知道他的身世,为此他曾经恐惧却又对那个年轻的大公有着心灵上的依赖。

在过惯了有人安慰的日子的时候他就无法再去想象一旦失去了韦伯自己会过上怎样孤单的、无人倾听的生活,所以他想杀了韦伯却又不能杀了他。这种矛盾而纠结的心态他不清楚,韦伯也看不出来,但言峰绮礼却已经察觉到了一二,但对于这位主祭而言这些感情都只可以让他感觉到愉悦,这种如同恶一般存在着的念头至始至终盘踞在他心灵的最深处。

当然这并非可以作为他就是一个恶人的标准,而只能说明这个人的思路与其他人并不太一样,至少在选择拯救还是毁灭这一点的时候,他会做出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选择,至少这对于在教会借住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韦伯搞清楚言峰绮礼那里到底有多少人居住的时候是兰斯洛特发出警告后的第四天,为了搞明白这一切他甚至亲自派了使魔小心翼翼得潜进这个主祭的庭院,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位先生的房子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危机重重,韦伯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传闻中的那个孩子。

她看起来很瘦弱、面无表情地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韦伯操纵着使魔还未靠近就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着的强大魔力,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但考虑到这个孩子的年纪说不定长大后会比时钟塔出身的肯尼斯先生更为强大。

他没有准备想要刺激这个孩子的意思,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不擅长稳定住情绪,韦伯不希望使魔发出的魔力波动让她的精神发生了变化导致魔力崩溃,所以费了相当大的功夫从她身边绕过去,这才进入了后面的房间。透过使魔的触觉,他可以感觉到那间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怪味,卧室里面虽然开着窗户却依旧无法掩盖那种类似于腐烂的臭味,年轻的大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让使魔继续前进,却在最里面的床上看到了一个躺着的人。

房间里没什么光纤,韦伯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出那个人到底是死是活,透过使魔他能看到的就只有半张面目全非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那个人的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这种极为可怕的场面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试图再靠近一点却马上跳了起来。

他可以感觉到在另一头,有人紧紧捏住了使魔的脖子,同样这种力量也一下子就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这种压倒性的力量让他无法喘息,虽然勉强将自己的魔力抽出去但却再也无法连接上那边的使魔。他在床头拼命喘息着,试图将不存在的压迫感统统甩掉,虽然知道自己与言峰绮礼的房子相隔甚远,但那种可怕的致命感依旧紧紧缠绕在自己身上。

他从未感觉离死亡那么近过,通过使魔对方在瞬间爆发出的愤怒和憎恨差一点将自己淹没,但……那不是言峰绮礼、也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哈桑,那群刺客擅长将自己融入到整个环境中,凭着自己现在微末的观察力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对方存在的,那么这样说起来……动手的就只剩下一个人。

兰斯洛特·杜莱克先生……那个男人和你有什么样的关系?

在宫廷斗争中历练了几年的韦伯很清楚,要铲除对方首先要找到那个人最大的弱点,从刚才兰斯洛特动手时所爆发出来的力度和愤怒看来,他显然很重视躺在床上的男人,但和湖上骑士私奔的是一位女士,怎么看都和床上躺着的那个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如果这就是兰斯洛特受制于人的原因,那么自己是否可以考虑用一些办法将那个人弄出来?

这样既还了那位骑士一路指点的情谊也可以让他从巴比伦的一潭浑水中抽身,虽然他还未思考那位先生是否会接受自己这样的好意,但韦伯依旧想要去试试。

为此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个晚上,就在他第二天鼓起勇气试图说服兰斯洛特的时候,却在楼梯口被剑尖顶住了脖子,紫发的骑士先生展现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愤怒,“我提醒你先生,有些事情并非你可以窥知的……”

“杜莱克先生,也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对言峰绮礼的了解程度远胜于你,为了你好我也不得不提醒你,那个人绝对不能相交!当然我也要道歉,驱使使魔并非想要窥知你的秘密,而是对传闻中主祭先生所收养的孩子的一丁点好奇。”韦伯举起手示意自己毫无恶意,“那个人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会主祭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您没有住在那里但也应该凭着您的某些直觉感觉到一些东西吧。”

他这种焦虑并非没有缘故,这几天根据前线军情系那是,伊斯坎达尔已经离这里越来越近了,如果没有意外不出一个月他的军队就能军临城下,到时候不光是自己要面临选择,还有言峰绮礼还有吉尔伽美什、恩奇都乃至于科多曼陛下都需要作出最后的决定。

战斗或者投降。

生存或者死亡。

“我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但他看起来病得很重,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也曾好奇为什么亚瑟王的王后没有在你身边,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不希望像你这样学识渊博、眼光独到的人卷入言峰绮礼可能会造成的麻烦中去。”韦伯的声音压的很低,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肯定听得到也肯定听得懂自己的暗示,“先生,如果我要是你,考虑到武力之间的不对等,就马上把人带出来,无论是找医生也好找魔法师也好,总之让一个病人躺在那种环境对康复一点帮助也没有。”

杜莱克先生收回了剑,他脸上的愤怒略微消退了些,这让韦伯在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提高警惕,他与兰斯洛特相处了这么多天对这个人的性格也有些了解,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相当优柔寡断,一旦有人和他发生情感上的牵扯,他就很难做出理智的判断,虽然不能确定私奔这件事情到底含着怎样的内情,但考虑到这个人性格上的弱点,韦伯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可以推断出当时发生的一切,可现在不是考虑过去的时候,他需要的只有现在和未来,只需要去考虑接下来一个月乃至于日后自己应该如果度过。

紫发的骑士沉默得退开两步,“大公阁下,”他轻声说道,“您应该觉得高兴才对,比起这个世上大部分人,你绝对是非常幸运的。”

这点韦伯无法否认,虽然他始终在刀尖上行走、与危险同在,却一直可以感觉到那个来自远方的庇护和关怀,在梦中那无尽的波涛声带给自己继续前进的勇气。他不是孤单一个人,在远方还有伊斯坎达尔看着自己。

“我的确不明白你的苦衷,杜莱克先生。”他整理着语句冷静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发言权,但还请您想明白,比起言峰绮礼,那位先生是否更应值得你守护?”

兰斯洛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在注视韦伯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最终没有正面回答年轻大公的提问,“叛军前锋已经强行度过了塔内河,如果不出意外马上就能在从比比西河上顺流而下,按照这种速度计算,一个月都不用他们就能抵达巴比伦附近。而由于首都的特殊性,周围几个公国并没有过多的武力,所以他们极有可能会长驱直入……”

韦伯的呼吸急促起来,兰斯洛特的话里虽然没有任何指代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这个人知道、而且对伊斯坎达尔和自己的关系相当了解,但这种质疑并不重要,他想要的东西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懂,“到时候迎战即可,趁着对方现在兵分三路,如果控制住其中一条线,应该可以拖延一段时间,然后以西里西亚的财力迅速雇佣佣兵从另一头绕过来,两面夹击应该可以控制住战局。”这是这段时间来他认为最为周详的办法,虽然又扯上了佣兵,但这是现在看起来最好、最可靠的办法。

杜莱克先生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欲言又止又犹豫再三最终示意韦伯跟着他进入旁边的房间仔仔细细地讨论接下来的守城方法,但此时双方彼此都很清楚对方是接下来战争中最可能出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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